唐海平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窦豆,你跟韩龙怎么回事?他说你撵他滚蛋。”
窦豆心说,早就防着韩龙恶人先告状这一手呢。
遂把跟韩龙的电话录音发给唐海平。
唐海平听了两个人谈话录音后,一下就明白了窦豆为什么发火。
韩龙做事原来竟是这么离谱。
就这样的素质,如果放他出去做大区经理,一朝大权在握,没有人能管住他,他还不随心所欲地坑害自己的手下,危害公司利益。
特别让人担心的是,他并不觉得,他这样毫无底线的行事作风,有什么错,他还感觉自己被骂得很委屈。
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就怕小人得志。
韩龙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典型的小人得志嘴脸。
与此同时,窦豆电话问猴子,韩龙这段时间在丽江的表现如何?
猴子开始还吞吞吐吐的,不好意思告状,被窦豆骂过以后,才大着胆子说道:
“不怎么样,整天就是开着车往外跑,大概就是假公济私,打着公务的旗号,每天跑景点玩吧。
分公司和办事处的事一点都不过问。”
也不服从他的的安排。猴子安排他做事,他就嗤之以鼻,说猴子拿着棒槌认做针。
还说猴子只不过是一个分公司经理,没有资格管着他。
说他不过是来混个把月,过段时间,他就到别的地方做大区经理了。
连新入职的员工段嘉禾都拿到一个订单了,他啥业绩都没有。
等唐海平的电话再次打过来时,窦豆直接了当的对唐海平说:
“既然公司委任我做了培训基地主任,我的意见是,第一、立刻撵出云南,停止对他的培训,取消他做大区经理的资格。
第二、把七次违章,罚款的1400元人民币,立马还给乔波,公司不可以垫付。
这段时间因他个人玩乐所花的油费,不能给予报销。
第三、在公司里通报批评,或者干脆开除,以儆效尤,不然,大家都以为公司没有组织没有纪律呢。
唐海平和倪宪鹏都有老好人的潜质,杀伐皆不果断,舍不得管理员工,和处理违反规定的员工。
所以,多年来,两个人在公司的人缘都很好,因此,也助长了一些歪风邪气。
唐海平对窦豆的建议,有些犹豫,“等明天,我跟你师父讨论一下再说吧。
你明天也回公司一趟,咱们一起研究研究。”
都公然损公利己了,还要研究研究,窦豆特别不能容忍这样的姑息养奸,冷冷道:
“我已经买好返回丽江的飞机票了,你跟倪总看着办吧。
车子买了就是为了工作方便的,偶尔开着出去玩玩,没什么,我还不至于那么抠搜。
但是这样的行事作风,让我很有想法,就像他跟我凌霄办事处有仇似的,把我们的东西不当回事,我感觉他就是故意使坏、伺机报复!
我们管他吃,管他喝,还管他住,我们哪点对不起他了?
我们还免费给他提供实习机会,他就是这么回报我们凌霄办事处的?
简直狼心狗肺!”
唐海平劝道,“你不要生气,他也许随便惯了,并没你想的这么复杂。”
窦豆道,“随便惯了就是理由吗?以后,公司里的人犯了错,都可以有很多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搪塞。
甚至不需要他自己来找理由,你们就已经替他们找好理由开脱了。
我们还要那么多规章制度干嘛?国家还要法律干嘛?”
唐海平被窦豆抢白的一时下不了台,“明天让他先回上海再说吧。”
窦豆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太感情用事了,缓了下口气道,“接下来,我们办事处在人事安排上,要重新调整了,韩龙我们不会再用。
还有,欠人家个人的钱,得督促他尽快还给人家。
人家莫名其妙的被扣了七分,就不让他赔偿损失了,他也赔不起。”
唐海平道,“这个事情,我会抓紧督促的。”
唐宋下楼找唐海平,跟他商量接下来到thp打工的事,正好看到窦豆跟唐海平通话。
唐海平挂了电话,叹了口气,唐宋问道,“窦豆说啥了?”
唐海平把窦豆发的电话录音放给唐宋听。
唐宋听完以后,忍不住笑了起来。雷公嘴咧开,露出一口整齐的森森白牙。
唐海平疑惑地问道,“你笑什么?”
唐宋把手机还给唐海平,道,“我还以为傻妞傻傻的,软糯糯的,就是一个犟脾气、一根筋的女孩子呢,没想到她还有这么果决的一面。
杀伐果断又正气满满,足智灵活又有底线,这样的人才堪大用啊。”
唐海平听了儿子这话,都惊呆了,窦豆年纪轻轻,魄力十足,就够他惊艳的了。
他这刚刚考完大学的小屁孩儿子,说话也那么有见地,真是让他五味杂陈,现在的孩子心智都那么早熟的吗?
就窦豆现在表现出的那聪明劲,他师父怕是再学几年也赶不上吧。
就儿子这几句对窦豆的评价,一般人不会这么深刻。
唐海平看着唐宋,心里很是疑惑,这还是他的儿子吗?
成熟、沉稳、老练、思虑周到,他都不由得想依靠他,问一问现在他该怎么办?
是不是真的要像窦豆说的那样,把事情做的这么难看,把韩龙给撵出公司?
韩龙确实做的不对,但是没错到要开除这一步吧?
想问儿子韩龙的事的,结果一开口,成了,“你刚才叫谁傻妞?窦豆吗?”
唐宋随手翻了下茶几上的香烟,抽出一根,自己点上。
唐海平忙制止说,“你这个年纪抽什么烟?”
唐宋道,“我早就会抽烟了,我们班男生,大部分都会。
都是躲到学校实验楼上的男厕所里抽,老师不好发现。
不过,我没有烟瘾,偶尔抽一根。”
唐海平看到自己儿子娴熟地抽烟、弹烟灰,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这儿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空里,就这样草草率率地长成了一个大男人。
英俊、成熟、出息,再也不能把他当个孩子来看了。
唐宋吐出一口烟,道,“傻妞就是窦豆,她有股顽强、坚韧的傻劲,是那种撞了南墙不回头的傻劲。
当初,如果不是她傻乎乎地坚持,可能我也就只能拿个高中毕业证了。”
唐海平从昨天收到老婆的照片时,就想知道窦豆和唐宋是怎么认识的?
看照片那种亲昵的样子,就像一对小情侣。
那么海潮又是怎么回事?窦豆的深情人设呢?又是怎么回事?
“她初到丽江时,还是个半夜吓的睡不着觉,跟我哭鼻子的傻妞。
你看,她才干了多久,就已经具备这样凌厉的气势了?
就这气势,你们公司的高管,哪个具备?”
唐宋说到窦豆,那与有荣焉的样子,再次让唐海平纠结。
他那不拿窦豆当外人的自豪,更让唐海平心堵。
唐海平认真地想想他的话,把倪宪鹏、黄懿、钟浩、胡雪飞等公司高管一个个对号入座,发现,“好像还真没有。”
唐宋道,“以后把她调到你身边来吧,窦豆绝对是能创造奇迹的人。”
唐海平犹豫道,“嗯,再锻炼锻炼吧。”
唐宋给父亲交底道,“你们公司新研发的那款傻妞智能手机,是我几个月前交给胡雪飞的。”
唐海平再次无语,还以为是胡雪飞自己的研究成果呢。这个老胡,嘴巴可真严实,连他都瞒住。
这个儿子,再次刷新自己对他的认知。唐海平心潮起伏,也抽了一根烟。
唐宋继续道,“取名叫傻妞,是希望这个品牌也能如窦豆一样,一往无前的往前冲,不断进步,初心不改,坚持自己的追求和理想。
也是兑现我曾经给窦豆许过的诺言,送她一份大礼。
报答她对我这一年来的关怀、鼓励、和督促。
你和我妈可能很关心我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这样说吧,如果我跟她年龄一样大,她一定得是我唐宋的妻子!
谁都甭想把她从我这里抢走!
但是她内心里非常在意年龄问题,一直喊我小屁孩,拿我当小孩子看,当弟弟一样关心爱护。
年龄在她那里是一道难以逾越的槛,我不想强人所难,这就注定,我们没法成为夫妻。
我也不知道,我的奋斗时间需要多长,我不能让她等着。”
唐宋说到这里,心中很是苦涩。
从发现自己内心里对窦豆的悸动以来,他多次试探窦豆,发现她对自己根本就不是那种感情。
她反而对唐海潮爱的刻心铭骨,那他就放她一马,不让她为难。
他最后抽了一口烟,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唐海平第一次倾听儿子的心声,他也是从青春年少时走过来的,对儿子的这种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爱之深切的感情非常心疼。
比自己的事,还让他心痛。
他主动给儿子递了一支香烟,唐宋点燃,抽上,对父亲笑了笑,
“只能便宜你弟弟唐海潮了。除我之外,也就是唐海潮跟她还般配点。”
唐海平认可地点点头,他也认为他家海潮不错,他家两个孩子都是人中龙凤。
可惜没有两个窦豆可以均分给他家两个好儿郎。
唐海平此时此刻既非常自豪,又非常遗憾。
“可是,海潮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唐宋宽慰道,“他命大着呢,小时候都没出事,大了更加不会。
他的功夫底子我知道,您别忘了,他还是我的启蒙老师呢。”
唐海平“哦”了一声,心里好受些,“但愿他能快点回来。
窦豆现在是他那个棠棣之华的法人代表,听说是海潮他妈投资买回来的。”
唐宋眨了眨他的四眼,“哦,没听她说过这事。”
唐海平又道,“海潮给公司垫付的那一亿资产,窦豆建议给他算成公司的股份。
你和你妈的私房钱,我也给你们算成股份,你看行不?”
唐宋道,“随便你,算不算都行,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唐海平有些内疚,确实他对唐宋的关心,还不如对唐海潮多。
现在,他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再过两个月,他该去北京上大学了。
一走至少四年。
唐宋突然想起了什么来,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口袋里翻出两张会员卡,对唐海平说:
“难怪她昨天塞给我两张棠棣之华的会员卡,原来是做了棠棣之华的老板了。
你今天不说,我可能就忘记了。
这个你收好吧,没事你和老妈也去锻炼锻炼,别浪费了窦豆的一番好意。
不管我妈对她是什么态度,她现在在我心里,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你们对她好,就等于是对我好。
年底我那点股份分红的话,我如果回上海,就直接给我。
我如果回不来,到时候我会跟你说,你就拿个红包封起来,送给窦豆。
我们之前说好的,我考大学时,吃住她全包了。
她担心我吃坏肚子,那两天她都是在家里做好饭,用饭盒给我带过去的。
住也是她提前一个多月前,就定好的。
我许诺,考完试带她回家见父母,让父母给她一个大红包。
其实,我私心里也想看看,你们对她的态度。
结果,我妈理都不理人家,还给人家撂脸子看。
妥妥的白眼狼,所以,我最后的一点念想也破灭了。
就我妈这样的,再好的儿媳妇到我们家,她也不会满意的!
我还是不要祸害窦豆了,放飞她吧。
相比之下,你看人家唐海潮的妈妈,对窦豆信任到什么程度,连那么大的会所,都送给窦豆了。
这才是儿子的好助力,我看我这一辈子,都甭想得到我老娘的助力。
注定孤独终老。”
唐海平的心,再次被儿子的话揪紧,他儿子孤独,其实他也孤独,他老婆也孤独。
撇开老婆不说,他儿子无疑是优秀的,他也不算差,但是他们这个家,为什么会是一个孤独之家啊?
窦豆家他是听说过的,父亲母亲、也不过都是普通的政府工作人员,可是人家家里怎么就会那么和睦温暖呢?
居然能把王昕那种得了重度抑郁症的人给治愈了。
据高唱说,窦豆家里的狗都是善解人意、非常体贴入微的狗!
公司里这段时间,都在传颂窦豆家里那个叫美卡的狗狗,牠那神奇的暖心故事。
说到那只狗会安慰人,会陪人挨批评,甚至会替人罚跪,公司里个别姑娘感动地说,“美卡如果是个人,我都愿意嫁给他!”
高唱还说,王昕到了窦豆家,窦豆爸妈都把他宠上天,那唐海潮在窦豆家,不知道被宠成什么样了?
哪个男人不喜欢窦豆家啊?
倒是我家唐宋没那个福气了,自家儿子怎么就没早出生几年呢。
不过,手心手背都是肉,假如窦豆选择了唐宋,他又该替可怜的海潮遗憾了。
怪只怪窦豆妈妈生的女儿太少了。生了窦豆,过个四五年,你再生一个窦豆妹呀。
唐海平一时纠结的难受。
“明天起,我去thp上班,加入傻妞智能手机研发小组。
争取在我离开上海去北京上学之前,把这款手机给制造出来。”
唐海平觉得,他这个儿子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了,他一时还没法消化,只能机械地说,“好,好的。”
唐宋就起身告辞,上楼了。
这天晚上,唐海平失眠了。
第二天,窦豆飞回丽江。
thp信息科技股份公司,召回韩龙,取消韩龙大区经理资格。
窦豆刚下飞机,就收到了好几条微信留言,向她自荐,想去云南历练历练,好外出做大区经理。
窦豆心里却很是意外,老唐和老倪这次果决一次。这么快就把处理结果公布了。
不然,那些人也不会得了消息,就向她投石问路了。
窦豆心说,她才不敢要公司里这些被老唐、老倪惯出来的姑奶奶、姑爷爷们呢。
她不想再供着一个韩龙。
自打把猴子他们给分了出去,凌霄大院,井然有序,颇有岁月静好之感。
白铁原在筷子寸步不离的照顾下,身体健康,心情舒畅。
每天过着非常有规律的生活。
曹娅男忙而不乱,一个人支撑着门面生意,有时候太忙,就临时让保洁阿姨潘婶和厨师老陈帮忙,按照钟点给钱。
潘婶很勤快,按照上海富士山的保洁要求,一天分早中晚三次打扫大院卫生。
凌霄大院现在是窗明几净,干净的很上档次,就像人家的星级宾馆。
厨房里的伙食营养卫生,荤素搭配合理,也是按照上海富士山的单位食堂要求,每周都把一周里的伙食单子,打印贴出来,贴在食堂的墙上。
如果有临时想吃的,可以随时更换,没有的话,就按照菜单上的来。
这些绝对都是曹娅男的功劳,她如果愿意干,她能把工作做的非常出色。
窦豆又带回去两个人,凌霄大院的人,全都出来迎接窦豆他们。
他们尤其对黑人姑娘阿依丹丹感兴趣。
窦豆给大家介绍道,“她以后就是咱们凌霄大院的保安。
如果有谁欺负了你们,就让阿依丹丹打回去。
如果有重活,就交给阿依丹丹,她非常有劲,也非常能吃。
我带她回总公司,食堂里的饭,她吃了四盘都没吃饱,公司里的人给她送了个外号,叫四盘不饱。”
曹娅男高兴地说,“我早上就跟老陈说好了,让他多做些菜。”
窦豆问老陈,今天中午再加七个人的饭菜,来得及不?”
老陈问道,“哪七个人?”
窦豆说,“我们三个、猴子他们三个、再加上魏哥。”
老陈在心里默默地合计了一下,“总共十二个人,正好凑成一大桌,来得及。”
窦豆道,“米饭多做些,阿依丹丹自己能吃六大碗米饭。”
老陈笑道,“好好好。”
老陈是个人来疯,就喜欢家里人多,他也不嫌累。
火烈给她送过来的这两个人,都很好。
敬业、认真、忠厚!
就是说,人家就是自带充电器,不用问,从来不会因为没电而停工的。
窦豆又安排潘婶带着小郑和阿依丹丹,去隔壁丽江分公司通知他们中午过来吃午饭,并把他们闲置的被子褥子单子等拿过来两套。
她自己则给魏成民打了个电话,约他中午过来吃饭。
安排好这一切,窦豆才走到坐在一边的白铁原身边,“姐姐气色很好啊,肚子更大了,会不会是双胞胎啊?”
白铁原笑道,“不会,一直都做着孕检呢。”
白铁原拉着窦豆的手说,“那边的事都怎么样了?”
窦豆道,“都走上正轨了,雷叔会留在上海一段时间。
新招聘的总监叫薛行舟,很是干练沉稳,有他们两个在,我可以高枕无忧。
我现在就剩一个大心事,就是你肚子里的狗蛋蛋!”
窦豆说着就上了手,摸上白铁原大肚子。
“狗蛋蛋,可有想姐姐啊?来,踢一脚给姐姐看看。
又不理我,真懒,真笨。人家隔壁老王家的猫蛋蛋,还没你大呢,都会翻跟头了!”
“哎哟!”
白铁原突然大叫一声,被肚子里的坏小子突然猛踢了一脚,痛坏了。
窦豆吓得赶紧捂住肚子上鼓起的那个包包,“好了好了,别再踢了,姐姐知道了,你比猫蛋蛋厉害多了。
睡吧睡吧,你请继续睡哈。”
手底下的包包又狠狠顶了一下窦豆的手掌心,才安定下来。
窦豆抱歉地对白铁原说,“姐姐,你怎么样了?我没想到他气性这么大,这么不经激啊!”
白铁原笑道,“疼到不是太疼,就是被他突然一脚,劲太大了,踢得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窦豆庆幸道,“有劲好,有劲好,说明人家非常健康吗。
生下来,就给他起个名字叫劲儿疙瘩!等他长大了,就让阿依丹丹教他武功。
阿依丹丹可厉害了,在棠棣之华打了三天擂台,没有一个人把她拿下。”
白铁原开心道,“好!”
“魏哥给你找的那个月子中心,可去看过吗?”
白铁原道,“等你回来一起去看呢。”
窦豆道,“好的,等下我看这两天怎么安排的,咱们尽快去一趟。”
白铁原又是一句,“好。”
窦豆看了看白铁原红润润的脸,就想到了倪宪鹏,单从状态上看,现在两个人真是天差地别。
一个生机勃勃,满怀信心满怀期待的等着新生命的诞生。
一个意气消沉,暮鼓昏鸦,不思进取,就等着熬到退休,从流飘荡,做天地一沙鸥了。
窦豆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把师父目前的状态告诉白铁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