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制工作在thp公司轰轰烈烈的开展。
这期间,作为改制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新加入thp公司的副总经理云躲忙的不亦乐乎。
光动员报告就做了好几场,大家都为她精湛的理论分析而折服。
员工纷纷议论说,新来的副总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平易近人,工作作风扎实、勤恳。
她做事雷厉风行,能深入群众,了解员工需要,员工中出现的问题,她都能及时妥善的给予解决。
有些人更是对她抱有幻想,说:不愧是留学回来的海龟,水平见识就是不一样。但愿她加入thp信息公司以后,公司能有个较大的改观。
员工们对集体持股,还是公司里的原始股,都非常憧憬,都盼着云躲副总经理,能带着大家一飞冲天,都能在不久的将来,像阿里呐呐的员工那样,近水楼台成为隐形富翁。
窦豆觉得,云总说话给人的感觉就像在品尝美味佳肴,津津有味、口留余香。而且配合着一些动作手势,激动处,频频点头。这一切都很有感染力。
窦豆很喜欢看她在台上那双闲不住的手,虽然云总身材很苗条,但是她那双手却是胖乎乎的,手面像个发起来的面包。
十根指头很有特色,指根肥嘟嘟的,但是指尖却很细,窦豆想:这大概就是常言说的美女的手吧?十指尖尖如竹笋。
云总来了以后,对公司的方方面面都进行了调研,当然,连窦豆那没人关心的仓库,云总都没忽略。
这让窦豆很为感动,自从到仓库以来,这是唯一一次领导关心。
她做得好,做得卖力,没人表扬认可,当然,她做的不好,也没人在意。
这也给窦豆以可乘之机,左右没人过问,只要不出问题就行。
她就把本职工作做好,不让人挑出一点毛病,剩余时间,自己支配。这样的日子习惯了,其实窦豆是偷着乐的。
她的汉服大业,就是在这样的安逸中,偷偷开始的。
公私兼顾,她不傻,用省出的公家时间,做自家私事。嘘,这事要保密!
云总检查完仓库以后,对窦豆的工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并提出了一些比较中肯的建议和指导意见。
完了,还对窦豆那些小花小朵的装饰品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云躲的称赞太自然了,也让人没理由觉得,她言不由衷。
一下子就拉近了窦豆跟云躲的距离,以前虽然见过云躲,但是窦豆从来没有跟她正儿八经的谈过话。
站在她的立场上,通过之前对这个人的了解,她觉得不论是云躲对她,还是她对云躲,大家互相之间,都是有些敌意的。
今天,她不由得内心很惭愧,自己之前是不是有些小人之心了。
云躲称赞窦豆有双巧手,窦豆真诚的回赞说:“哪里呀,我可是一直都羡慕你的手哦,听我妈说,有这种十指尖尖如竹笋的手的人,是有福气的人。”
云躲很亲切很自然的把自己的手往窦豆跟前一放,认真的翻看着,“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哦,这手还是有福气的手。
我一直嫌它太肥、太大呢,窦豆真会安慰人,让我看看你的手,公司里的人都说你有一双巧手呢。”
窦豆把手伸给云躲,云躲握了握说:“你的手真小,只有我手的三分之二,这么柔软,可真像人家书上形容的柔弱无骨的小手,我这手跟你比就太大了,怪不得没你手巧,啥也不会做。”
窦豆自谦说:“哪里哟,我家老姑奶奶说,能人是笨人的丫头哦。”
云躲一听这话,颇为好奇的上下扫了窦豆一眼说:“这话有意思,有点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味道。”
窦豆附和着说:“是啊,游戏规则都是劳心者给劳力者制定的吗。”
云躲又一次打量了一下窦豆,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没接话。迟疑了一下,就告辞走了。
过了一天,云总亲自拿过来一叠材料,态度诚恳地对窦豆说:
“窦豆,公司改制工作刚刚起步,有大量工作要做,我想请你帮帮忙,你看行吗?忙得过来吗?”云躲随手拿起窦豆桌上的明细账本,翻了翻。
窦豆不明白怎么个帮忙法,问道:“云总,对于改制我可是个外行嗳,一窍不通,我怕不能胜任。”
“没什么难的,就是帮着修修文稿、印印材料,需要的时候到有关部门跑跑腿。”云躲亲切的微笑着。
窦豆想了想爽快地说:“这样啊,行,你需要的话就对我说。”
云躲把手里的账本放下,如释重负的站起来,指着她放在桌上的一叠材料,说:“那就这样定了。这些材料你帮按照先后顺序,一一整理出来,顺变放到档案盒里,给我送到三楼。”
窦豆觉得有些奇怪,这些活,高唱做不来吗?
自从跟窦豆、高唱成了老铁以后,王昕成了仓库里的常客,只要闲下来,就往仓库跑。
现在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仓库就是王昕的落脚点,如果在办公室找不见他,都是直接把电话打到仓库。
搞得那些好事者背后议论说,王昕就是窦豆的短工,看来是想追求窦豆。
更有那消息灵通人士说,现在王昕几乎就是窦豆上下班的专职司机加保镖。
窦豆这里有什么事,他就帮着做什么事,没事的时候,在窦豆又懒得理他的情况下,他就拉一把躺椅,躲到货架后面打盹、抽烟。
据说,这把躺椅,还是王昕送窦豆的。
云躲今天来的时候,王昕就在仓库的货架后打盹。
云躲刚走,王昕就从货架后走了出来,他有些恼怒的对窦豆说:“你为什么答应帮她做事?”
窦豆不解的说:“有什么问题吗?帮她做事也是为公司做事呀。”
王昕恨铁不成钢的说:“一点脑子都没有,人家把你哄卖了你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虽然是老铁,但是王昕还真没那个狗胆,敢骂窦豆没脑子。
今天是真急了。因为他心知肚明,云躲对窦豆一直没安好心,他眼睁睁看着窦豆往云躲挖的陷阱里一步一步走近,他都想站出来阻止。
可是,他们是一个阵营里的人,有些事,他还不得不听她的。尽管心里非常不乐意,他也不能违逆的太明显。
他老爹的命脉,还握在人家手里呢。
窦豆捅了王昕一拳说:“谁把我哄卖了我帮人家数钱?你什么意思?”
王昕欲言又止的说道,“甭管什么,反正你以后给我离这个女人远点。”
说完这话,王昕就像要赶着逃离肇事现场的罪犯,抬脚就要走。
窦豆意识到王昕话里有话,一把揪着王昕的衣服不让他走:“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为什么?”
正扯扯捞捞间,高唱来了,看到这一幕开玩笑说:“你们两个干嘛呢?要亲热也不能在公司里亲热啊。”
窦豆白了高唱一眼说:“谁跟他亲热!”
王昕却像心理突然生根发芽一只大头鬼似的闹个大红脸,仓皇逃离,几天没再敢去窦豆的仓库打短工。
下班后,也没再好意思厚着脸皮送窦豆回家。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相处的亲密无间的好哥们,咋就突然怕见到了。
他还傻乎乎地上网查了查,说,他这叫心生暗鬼!把王昕唬了一跳,他咋就突然心里有暗鬼了。
王昕脸皮薄,不敢再去见窦豆。
可是有人脸皮厚啊。
12月初的一天,在办公室里呆了一天的人们,如放风的囚徒,下班时间一到,三三两两走出办公大楼,外面冷风阵阵,哈气成烟。
走出公司门口,高唱打趣说:“你那保镖兼专职司机怎么回事?工作严重失职,这么冷的天也不送你,还得您老人家亲自坐公交车回家。
明天他再去仓库,捡最重的机器让他顶着罚站。”
窦豆打了高唱一巴掌:“别瞎说哦,王昕是个认真的纯情小哥,你别把他说得当真了,本来啥都没有的事,别弄得大家都难堪。”
高唱笑着说:“认真就认真,王昕挺好的吗,高富帅,哪找去呢。”
窦豆严肃地说,“我警告你,不要残害青少年儿童!
王昕那颗仗义稚嫩的小心脏,是禁不住诱惑和教唆的,你再瞎说,我就公开给你们两个做媒人。”窦豆威胁道。
高唱故意逗趣说:“人家看重的是你,不是我,我给你们做媒人还差不多。”
窦豆一听这话,有搞头啊。那意思是说,王昕如果看重她,她还真愿意?好吧,高唱啊,咱们骑着毛驴看唱本,走着瞧。
王昕看不看重没关系啦,咱高唱看中他,一样有戏啦。
上天有好生之德,窦豆想搓搓手。
差点就当场伸胳膊撸袖子,算了吧,有点冷:看俺窦某人,替天行道,亲自上岗,亲自替月老牵红线吧!
十八个肥肥的猪蹄髈,在向自己招手啦!(注:上海老传统,谢媒礼,十八个猪蹄髈。)
还真是,人间处处有商机啊。
哇哈哈。
坐在钱眼里的女人,你真对的起这样的人设。
两个像喜鹊一样的女人,一路唧唧喳喳的正欢叫着,突然有人喊了声:“红豆豆!”
好亲切,好感动怎么肥事!
“菊地!”循着声音望去,菊地身穿一件黄黑两色耐克运动服,站在公司门口的香樟树下。
黄昏里略显清瘦的脸柔和俊逸,那一刻,窦豆不加考虑、毫无思量的就扑进了菊地的怀中。
这一刻想死你了,菊地。
菊地也不怕窦豆的同事看见笑话,抱起窦豆转了两圈儿,俯下头来,亲昵地问道:“想我吗?”
窦豆鼻子一酸,竟然觉得有些委屈,当然想!大部分时间都想得想不起来了。
不见时发誓忘记,高筑城墙。一见面所有的豪气,都成了浮云,自己竟是个毫无囊气的人,一不小心就破防,城墙成了篱笆栅栏。
菊地问想他吗,她居然还可耻地点点头。
菊地被她的情绪感染着,轻轻把窦豆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掰开,极小心的攥在手里,笑吟吟的看着窦豆红了的眼圈儿,很满足很温柔的说:“走,回家去。”
他把窦豆塞进车里,关上门,对愣在原地的高唱打了个手势,开着车走了。
任谁看到这一幕,不心生艳羡,好温馨、好和谐、好般配、好感人的一对情侣啊。
他们不管不顾、双双潇洒逍遥的牵手离去,thp公司门口跌碎了一地眼镜!
窦豆扑进菊地怀里的时候,唐海平、倪宪鹏、云躲刚好一起从公司的办公大楼里出来。
亲眼目睹菊地的小车屁股冒着青烟离开。
最先回过神来的倪宪鹏,偷眼看了看云躲和唐海平,但见唐海平一脸的疑惑,云躲满目凄凉。
更有甚者,倪宪鹏发现不远处的车子里,还有个叫王昕的坐在驾驶座上成了呆鹅!
倪宪鹏叹了口气,担心地说:“窦豆,你这是搞事情不怕热闹大啊!
背着人,你们怎么亲热不好,非得在人前现鼻子现眼的,你是傻啊,还是傻啊?你咋连一点自我保护的能力都没有啊。”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窦豆嗔怪道。
菊地一手驾车,一手捏了捏窦豆的脸,“想给你个惊喜。”
窦豆拿着菊地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说:“菊地,谢谢你今天给我带来的惊喜,我很久都没惊喜了。”
菊地吃惊的抚摸着窦豆的脸问道:“怎么了?过得不开心?不是听说在谈恋爱吗?恋爱中的人应该很幸福才对啊。”菊地故作轻松地问道。
窦豆一听这话,身子一僵,心里像被人用钝刀子捅了一刀,一时间痛得没法思维,她黯然伤神的把脸上菊地的手,无声的拿下来,在座位上坐直了身子。
我对你日思夜想,你却这么希望,这么高兴我跟别人谈恋爱。
一旁,菊地不解风情的继续追问道:“他对你不好?你们、闹矛盾了?”
你们二字似乎说得很重,它冷涩涩的提醒着窦豆,眼前人不是自己的,你没资格在他面前放松甚至放纵自己,更不能一厢情愿的把自己跟他焊在一起。
“怎么不回答我的话?你跟他在一起并不开心是吗?”这样步步紧逼的菊地,让窦豆忍无可忍了。
“我跟谁在一起不开心?我究竟跟谁在一起不开心了?我跟谁在一起都开心!”
菊地被窦豆突然而来的发火弄懵了:“你怎么了红豆豆?怎么生气了?我没说什么呀?”
还没说什么,就快要把我的心戳的血流成河了,他还没说什么,他还无辜上了。
他就是故意的,每每看到她对他动情,想真心托付时,他都是这副装无辜的死样子,不动声色地把她初初萌生的爱情小苗苗,扼杀在摇篮里。
这个人坏透了,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在跟她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她离他近一步,他就会逼着她退两步。
而她一旦下定决心离开,他总能在她好不容易离开时,开始适应时,又恰到时辰地把拉回来。
反反复复,她真受不了他了。
窦豆咬牙切齿的说:“你还装?我都快被你整的要寿终正寝了!给我准备后事吧,停车,让我下来。”
菊地抓住窦豆问:“红豆豆,你到底怎么了吗?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窦豆逮住菊地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再不停车让我下去,我就咬死你。”
菊地无奈,只好把车子停在路边,窦豆打开车门,一边哭一边狂奔。
菊地莫名其妙的甩开长腿追上去,一把把窦豆拽进怀里,“红豆豆别这样,你说话呀,有什么委屈你跟我说呀。”
窦豆哭得更凶了,“别拉着我,让我回家。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两个就是陌路之人。
别再来找我,别再打搅我的生活。”
菊地生气了,抓住窦豆的肩膀狠狠地推搡了一下:
“有你这么蛮不讲理的吗?什么都不说,就要跟我成陌路之人,我哪里得罪你了?我就这么不讨你喜欢吗?
陌路之人是吗?好,我走!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惹你烦了。”
菊地转过身子,气急败坏的大步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掉转车头,风一样的跑了。
窦豆站在原地看着菊地的车子走远,不由自主地软坐在路边的盲道上,脸贴在自己的膝盖上抽泣起来。
身边人来人往,窦豆往一边挪挪无力的身子,正好坐在垃圾箱旁。
过了一会儿,有人递给窦豆一块湿纸巾,窦豆麻木的接过来擦擦脸,见对方半天没说话,窦豆这才抬起头来,对上了王昕痛楚和沉默的脸。
递纸巾的人不是菊地!窦豆心里又一波失望滔滔而至,自他走后,经常都想他念他,没想到他一回来居然是这样。
他就那么笃信自己在和王昕谈恋爱,甚至还挺开心,可见他心里压根就没有自己,或者很开心甩掉自己这个麻烦吗?
窦豆的眼圈儿又红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机械的对王昕说了句:“谢谢你。”
王昕呆板着脸没说话,吃力的往地上一坐,跟窦豆并排坐在一起,苦涩的问道:“那个人就是唐海潮?棠棣之花的老板?”
窦豆看了看王昕干净的、木村拓哉代言的Levis牛仔裤,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你也不怕弄脏了你的高档牛仔裤。”
王昕眨巴了一下被胖脸挤小的眼睛:“没事,我想陪着你。”
窦豆抹了把眼泪感激地说:“王昕,我要是有一个你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王昕怯怯的伸出胖手,犹豫着拍了拍窦豆的手说:“谁都可以伤害你,就我王昕不可以伤害你。”
窦豆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问完了,窦豆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句蠢话,一定是王昕跟踪自己和菊地了。
下班出门时,其实她也看到了等在车子里的王昕。见到菊地时一刹那的狂喜,让她忽略了王昕的存在。
想到这儿,窦豆心里很是愧疚。
手机在包里响起,想到有可能是菊地打来的和好电话,窦豆心里一阵悸动,赶紧掏出手机。
让窦豆失望的是,电话并不是菊地打来的,而是很久没联系的唐宋。
窦豆心说:我寂寞的心里野草疯长时无人问津,现在要冒出来就一起冒出来,像听着裁判的发令枪似的。
就,有种要毁天灭地的冲动!
都滚一边去,别—理—我,烦—着—呢!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