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孟衡和陈老头见了来接小六的家人。
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生得五大三粗,另一个生得面善一些。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坏人。
孟衡和陈老头这才放心让小六跟着他们离开,叮嘱小六过去那边,写信回来报平安。
小六的家里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穷苦人家,孟衡不明白如果不是养不起,为什么会丢掉小六。
但是孟衡敏锐地察觉了一些怪异的地方。
小六的这两个家人其实看起来并不像家人,倒有些像是下人,他们二人虽然极力掩饰,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还是隐隐以小六为尊似的。
不过,也许小六出身高门大户,大宅门里总有些难言的阴私事情。所以小六才会有如此坎坷身世。
孟衡送小六到巷子口,接小六的马车就停在巷子口。
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青布马车。
小六依依不舍地看着孟衡,“孟姐姐,我走了,可能得过几个月才能回来了。”
“嗯,一路上照顾好自己。”
小六点头,“我会的。”
孟衡拍了拍他的胳膊,“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好了,快上马车吧。”孟衡轻轻推了推他。
小六这才转过身爬上马车。
那个壮硕的汉子开始赶马车,小六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朝孟衡用力地挥手。
孟衡也笑着冲他摆了摆手。
……
送走小六,孟衡回来时,经过了隔壁门。
隔壁的门紧闭着。
走了吗?
走了最好,省得一天天在她跟前晃悠,招人厌烦。
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冷清了不少。
孟衡制秤时,下意识让小六帮她拿一下屋子里的秤杆。
名字叫出口,才突然惊觉,小六跟着他家人走了。
一时,心头竟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就这样过了两日,孟衡才习惯家里少了个人。
陈老头嘴上说着不喜欢小六,但是孩子走了,脸黑了好一阵。
这两日,叹的气都比从前多。
没人陪他斗嘴了,便只能去找他的老伙计钓鱼下棋了。
一天清晨,
孟衡出门买菜。
走到巷子口时,突然眼前一黑。
她就失去了意识。
……
梧桐巷子,
有一队人敲锣打鼓地朝梧桐巷子过来了。
不少人都围过来看。
只见长长的队伍,一脸喜色的媒婆走在最前面,媒婆的身后是几十名壮实的汉子,排着整齐的队伍,挑着各式各样的彩礼。
“哟!这是哪家给哪家下聘?好大的排场!”
“好生气派!竟有这么多彩礼!”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梧桐巷子住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嫁女娶媳可从来没见过哪家有这么阔气,大家都不由得惊奇。
最终,这长长的队伍停在了陈老头家门口。
众人都很吃惊!
有附近的人对梧桐巷子并不很熟悉,疑惑道:“陈师傅家里似乎没有女儿啊?这聘礼是给谁的?”
“没有女儿,但陈师傅不是有个徒弟嘛!”
“我记得是姓孟是吧?”
“对对对,孟娘子长得那叫一个标致,而且孟娘子制秤的手艺又好,人又和善!”
有妇人看着这如长龙般的送聘礼的队伍,酸溜溜地道:“那孟娘子不是嫁过人吗?”
“她那前夫早死八百年了,再嫁又有什么关系?”旁边一个人斜了她一眼,“你莫不是眼红人家上门提亲的聘礼高?”
纪玄正好从旁边经过,就听到了说自己早死了八百年的那句话。
纪玄:“……”
……
陈老头正和老伙计下棋呢,忽然就有人跑过来叫他。
“陈师傅!快回去!有人上你家门提亲了!”
陈老头本来正在找老伙计的破绽呢,听到那人的话,“唰——”地抬起头。
提亲?
提什么亲?
那张家小子动作这么快?
小衡不是说拒绝了那张家小子吗?张家怎么还来提亲了?
陈老头登时站了起来,快步跟着来叫他回去的人走了。
走到巷子口,看见那如长龙一般送聘礼的队伍,陈老头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张家!
那会是谁?
好端端的,也不曾听说哪个富户,看上了他们家小衡啊?
等走到门口,看到纪玄那张熟悉的脸时,陈老头什么都明白了。
他说最近怎么没看见这小子呢!
往日里成天跟在小衡后面寸步不离,这几日倒是没见人了,他还奇怪来着。
原来是回去准备聘礼了。
纪玄恭恭敬敬行礼,叫了一声“陈师傅”。
陈老头却不敢贸然开门放这些聘礼进去,这是小衡的事情。
小衡从前与这人有些旧事,看得出来她对这人颇为抵触,他若是贸然放了这些聘礼进去,倒是让小衡的处境为难了。
不过,陈老头还是开了门,让纪玄进去喝杯茶。
陈老头不由疑惑,“奇怪,小衡去买个菜,怎么这会儿还没回来?”
往日里这个时候,他回家,小衡把饭都做好了,今天却还没个人影。
按理说早就应该回来了啊。
陈老头悄悄看了一眼在一边等着的纪玄,小衡莫不是知道这人上门提亲,吓得不敢回来了?
纪玄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安。
听说阿衡早上出门买菜去了,他已经派人去找她了,派去的人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等了好一会儿,
派去找孟衡的人终于回来了。
“公子,集市上找遍了,没有找到孟姑娘。”
纪玄心头那种不安越来越重,立刻站起身,“我亲自去找。”
……
孟衡再醒过来时,眼前乌漆墨黑一片。
孟衡:“……”
这熟悉的感觉。
她都快记不清自己到底被绑架过多少次了。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有什么可值得绑架的?
从前在纪府给纪玄做丫鬟,因为纪玄的原因,被别人绑架,如今她都从纪府出来四年了,怎么还要被绑架?
她不知道这是在哪里?
似乎是在马车里,颠簸极了。
她浑身都没力气,短暂地清醒了一下,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下了。
外面约莫是天黑时,因为她眼前仍然是乌漆墨黑一片。
如果是白天,即便隔着蒙眼睛的布条,也应该能看见一点微弱的光亮。
捆住孟衡双腿的绳子被解开,孟衡被人粗暴地拉下了马车。
接着,他把她交到了另一个人手中。
身旁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婆子搀扶着浑身绵软无力的她,指点她脚抬高一点,要上台阶了。
孟衡像个木偶娃娃一样,被人送到了一间屋子里。
她终于获得了短暂的放松,绑着双手的绳子被解开,蒙着双眼的布条也被摘下来。
她终于得以窥见一点夜色与星光。
门口守着人,她得到的自由很有限,一步不能出这个屋子,饭食和水都会有人送进来。
她会在这里休息一晚,然后明天会像今天一样,重新被绑住手脚,蒙住眼睛,在马车里继续颠簸一天,朝着未知的目的地前进。
孟衡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什么可以用来逃跑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这里连一把剪刀都没有,他们晚上甚至连一盏煤油灯都不给她点,防备她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