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纪宅十分安静,安静得能听到远处的犬吠声。
木槿给纪玄喂了药以后,纪玄便沉沉睡过去了。
阿吉喝过药,也睡了。
木槿心里有事,忧心忡忡,失眠了。
突然,她听到遥遥的大门处,似乎有什么响动。
她连忙走出去,就看见大门被人用匕首把门栓一点点撬开了。
“吱呀——”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大门外进来了,看身形像个男人。
木槿心里一惊,连忙躲进了屋子里。
那院子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木槿的心怦怦直跳。
她脑子飞快运转着。
刺客大多翻墙而入,而且大都不会孤身而来,所以,这撬门而入的,大概是个贼。
这贼怎的就瞄上了他们家?
她一拍脑袋。
她最近太忙了,一心牵挂着公子的病情,却忘记越是乱的时候,越有人会浑水摸鱼。
眼下别山瘟疫四起,恐怕那些家中穷困又好处懒做的地痞和混混又心思活泛、蠢蠢欲动了。
大概是她最近频频一个人出门,引起了这贼人的注意,让他打上了坏主意。
她下次出门还是把她从前的旧衣服翻出来穿上吧,这种时候,还是低调为妙。
那黑影径直朝主屋过来了。
看来此人还想偷个大的,知道寻常人家,贵重的东西大都放在主屋里。
木槿悄悄拿起纪玄房间里的大花瓶,然后站到了门后面。
周围的环境实在是太安静了,即便那贼人脚步很轻,木槿还是能听得出一点点微弱的脚步声。
木槿的心跳得极快,仿佛要跳出胸腔。
她紧张得要命。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害怕。深夜里,家中莫名其妙潜入一个大男人。
可她再害怕也得坚强起来,五公子和阿吉都病倒了,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靠她撑着,她只能靠自己。
那脚步声近了。
木槿下意识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默默地把花瓶举了起来,随时准备好砸出去。
突然,那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那一瞬间,木槿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都暂停了,她好害怕,好紧张。
木槿脑子里那根弦绷得极紧,仿佛随时都会断开。
终于,门外的贼人轻轻地推开了门。
那黑影出现在了木槿的视线之中。
木槿看准了,双手用尽全力将手里的大花瓶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啪——”地一声,那花瓶便碎成了小瓷片,从那人头顶上扑簌簌掉下来。
门开着,大片的月光从屋子外面透进来。
隐约照亮了木槿眼前的这个男人。
木槿看不清他的长相,但能看见暗红色的血从男人额头上流下来,顺着他的脸颊,一滴滴落到地上。
没倒!?
木槿大惊,心道不好。
那么大一个花瓶并没有把男人砸晕,反而激怒了他,他正恶狠狠地瞪着木槿,好像要生吞活剥了她似的。
木槿还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突然,男人摸了一把额头上的血,一把掐住了木槿的脖子。
男人额上的青筋暴起,骂道:“贱人!敢躲在门背后暗算我?”
“呜……呜呜……”
木槿拼命地挣扎,双手抓住他的手想掰开,却怎么也掰不开,反而,那只粗粝的大手越收越紧了。
男人额上的鲜血仍然在流,他的表情依旧恶狠狠的,如亡命之徒一般。
木槿真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救……救命……”她微弱地求救着。
她仿若蝼蚁一般,只能发出一点点微弱的呼喊,声音微弱到连她旁边的这道门都传不出去。
难道她今夜真的要殒命于此,死在这个亡命之徒手上?
木槿的心一点点下沉,她开始感到一种叫绝望的滋味。
死了便死了吧。
希望她死了,这歹人能放过公子和阿吉。
她希望公子活下去。
那双大手还在一点点收紧。
木槿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越来越不清晰。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的时间更长了,她浑身的力气好像都消失了,她像一个被人掐住脖子的棉花娃娃,连去掰他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突然,“砰——”一声,一个木棒从后面一闪,狠狠地砸到了男人的头上。
面前的贼人倒下了。
木槿惊讶地瞪大眼睛,看见了贼人背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周嘲。
周嘲仍然穿着一身半旧的黑衣,满头乌发用桃木簪束起,几乎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刚被那贼人松开脖子,木槿嗓子干疼,有些嘶哑,“周……夫子?咳咳——”
她忍不住咳了起来,扶着墙,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身上的力气也差不多恢复了。
她问:“周夫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周嘲检查了地上的贼人,确保这人是真的晕过去了,才站起身,回答道:“路过,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进了你们家,我不放心,就跟过来看看。”
路过?
这么晚了,周夫子怎么会从他们家门口路过?
难道是书院又有什么事情,可书院不是停课了么?
如今别山这么乱,瘟疫四起,寻常人家不到天黑就关门闭户的了,像周夫子这般,这么晚了,才从外面回来,确实不多见。
木槿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没有表现出来,更没有多问。
毕竟,周嘲对人的疏离太明显了。
她与周夫子算不得熟,她不会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