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黑,院子里只有微弱的灯光,木槿其实看不大清楚,但并不影响这张脸的帅气与迷人。
当视线受阻的时候,剩下的感官仿佛长了触手,用它们的敏感与颤栗,向木槿传达着,此时的五公子有多令人心动。
而且,她这么胆小的人,只有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好像心底里才会有什么东西忍不住地想要破土而出。
真好看啊。
这张毫无瑕疵的脸,以及这双眼睛,任谁凑这么近看了都会着迷的吧。
好半天,她极轻地咽了下口水。
似乎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微小举动。
除了倒在木槿身上的五公子,呼吸突然顿了一瞬。
站在一边的阿吉见五公子跌倒,吓得灯笼都丢了,连忙跑过来搀扶五公子。
木槿也连忙整理好心情,扶纪玄起身。
醉得不省人事的纪玄,就这样被两人扶进了房间。
放下纪玄,木槿累得几乎直不起腰。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感觉刚刚和阿吉一起扶公子的时候,公子的大半重量好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夜深了,五公子身边向来不留贴身伺候的婢女,木槿再待下去有些不妥。
厨房的锅里有热水,她帮着阿吉一起提了几桶热水进来倒在浴桶里,见没有别的事情要她做了才回去休息。
.
日上三竿,
别山镇勤劳的人们早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街道上热热闹闹,行人来来往往,摊贩们吆喝声不断。
别山书院的朗朗读书声已经消匿许久了,这个时辰,书院早上的课都快结束了。
而此时,
别山书院的西边,
西边围墙最矮,也离丁字班上课的书舍最近,是迟到翻墙的绝佳选择。
围墙另一边传来极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接着,只见黑影一晃——
一个少年身姿矫健地从围墙上翻过来。
四周安静极了,书院的学生们正在上课,西边没有人,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纪玄一落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刚转过身,陈诀那张俊脸骤然在他眼前放大。
吓他一跳。
陈诀像个木偶似的,僵笑着冲他挥着手,“嗨,纪五?真巧啊。”
笑得比哭还难看。
陈诀这小子八成又是皮痒了,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故意在这儿等着犯贱。
少年额上青筋直蹦,抬脚正要狠狠踹他,低声骂道:“陈诀你欠收拾是吧?在这儿干什么!”
“诶诶!纪五!你……”陈诀一闪身避开,一脸惊恐好像要说什么,但没来得及说。
纪玄一脚差点踹到了陈诀身后的人。
在距离那身黑衣不到一寸距离的地方,幸而,他及时刹住了。
“……周夫子?”
纪玄眼皮狠狠抽了下。
陈诀身后站着一人。
这人一身黑衣,头上只用着一根乌黑的木簪将满头黑发悉数束起,浑身别无配饰,却难掩其绝代风华。
读书人大都温和面善,可他如一柄未出鞘的宝剑,玄铁之下蕴藏着冷冽寒光。只消负手站在那儿,便让人心底顿生寒意。
不是别山书院那大名鼎鼎的周嘲又是谁?
陈诀有些怂地躲到了一边。
纪玄正好站在这位过分年纪却极有威望的夫子面前,直面对方。
青年微微一笑,“自然是在这儿等你。”
笑得人心里直发毛。
纪玄:“……”
果然喝酒误事,若不是昨天多喝了几杯,今天早上,也不至于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撞上周嘲。
陈诀往纪玄后面躲了躲,摸了摸泛凉的胳膊,呵呵干笑两声,缺心眼道:“周夫子还会开玩笑呢。”
纪玄凉凉撇他一眼。
陈诀立马紧紧闭上了嘴。
周嘲没理会陈诀的胡言乱语,转过身,“既然来了,那便走吧。”
青年声线偏冷,如冰似雪,即便是刚刚的笑,也只会让人觉得心底发寒。
“去、去哪?”陈诀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
学生见老师,犹如老鼠见了猫。
即便是在外面威风八面的陈大公子,在别山书院的活阎王面前,也只有害怕的份儿。
周嘲走在前面,像个执行院规的冷面无私的机器,“二位既错过了书院的早课,便请二位去我那里补上早课吧。”
陈诀拍了拍心口。
幸好,只是补上早课而已,不是抽查功课。
纪玄也略松了一口气。
适时,周嘲冷冷的声音又传来——
“丁字班的于夫子昨日摔伤了腿,丁字班由周某代管,正好周某现在无事,也可替于夫子看看二位的功课做的如何。”
纪玄:“……”
陈诀:“……”
这么多重磅炸弹砸下来,一时竟不知道哪个更难以让人接受一些。
周夫子抽查功课,那岂不是小命不保?
历来被周夫子抽查功课的,哪个能笑着出来?哦,哪个被问疯了的不算。
陈诀蔫头耷脑地跟在年轻的夫子身后,偷偷摸摸拉了拉纪玄的衣角,低声问:“纪五,昨日的功课你做了么?”
纪玄斜看他一眼,蹙眉,“昨日有功课?”
陈诀:“……”
忘记了,昨日下午纪玄比他溜得还快,压根就不知道夫子布置过作业。
原本那胡子花白的于老头还能随便糊弄过去,顶多也就是罚他们多站一会儿,抄几篇课文罢了。
现在这个不苟言笑的活阎王周嘲哪里能那么轻易糊弄的?罚站抄写自不必说,他可有的惩罚人的法子呢!
陈诀之前在他的课上偷吃了一口食味居的香酥鸡,被他发现了,后来,就被他逼着在他的课上吃了一整年的香酥鸡!
自那以后,他看见鸡肉就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