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荼九二人明修栈道暗度成仓,试图解救地府众神作为助力之际,迟来一步的唐宇成也已到了地府之中。
他虽然从未与泰山府君真正见过面,但对本体自有感应,到了地府后并未觉得茫然,而是依循直觉来到了奈何桥旁。
刚刚踏上青石桥面,他便不由顿了顿,四下看了一眼,才若有所思的迈开脚步。
行路未久,唐宇成就到了九幽炼狱之外,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他的目光在焦黑的地面上定格片刻,才转而抬起,落在从岩浆中出现的男人脸上。
“你看起来可不太好。”他笑容温和斯文,言语却如利剑:“莫非是魂魄不和,意图夺你情志,好替代你这等绝义之人重回世间?”
泰山府君冷笑一声,并不打算同他做口舌之辩,当即便抬手,无尽岩浆涌动着就要往唐宇成扑去。
然而,唐宇成尚未来得及反击,威势赫赫的岩浆忽而一滞,于半空中颓然落下,溅起艳丽的火花。
再看泰山府君,略显苍白的脸色神色微微扭曲,重瞳之中满是挣扎,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看来你的地魂确实不怎么听话。”
唐宇成幸灾乐祸的展袖,无尽血光浮现身后,毫不留情的飞射而去,重重的砸在了对方胸口。
泰山府君不由闷哼一声,脚步微错,眼中挣扎之色越浓,被岩浆覆盖的脚底也再次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裂隙。
趁这一瞬间,早就隐藏在岩浆中的荼九目光微凛,纵身离开玉环,忍着烈火焚身之痛,飞快钻进了一道裂隙之中。
几乎就在他离开玉环的那一刻,泰山府君就察觉到了异常,但内有文许青作乱,外有唐宇成牵制,即使他想要阻止也迟了。
这时候再不知道文许青和荼九之前是在做戏,那他就太蠢了。
何况,泰山府君只是刚愎自用,极度自傲,并不是什么愚笨之人。
“你什么时候知道地魂的身份?!”他竭力稳住气息,躲过一缕血色,冷眼看向唐宇成:“你们早就商量好了要一起对付我?”
唐宇成嗤笑一声,攻击未缓:“这还用商量?”
“不过凑巧见着了一只曾冲我狂吠的落水狗,难道我竟要伸手救它上来不成?”
“当然要寻根枝杖,将这蠢物狠狠打进水里,再也不能露头才解气。”
被自己从不放在眼里的一魄骂做落水狗,泰山府君的脸色自然格外难看。
他狼狈的连退几步,总算暂时按住了在文许青的意识,眸光冷厉的开始反击。
那厉鬼进了结界,他须得尽快解决阻扰的唐宇成,动用手段截杀荼九,以免对方点醒被迷惑的地府众神,坏了他的大事。
只是他几番出手,将唐宇成打的狼狈不已,正要下杀手时,勉强压下的文许青同除秽便联手抢夺身体的主导权,以至于唐宇成不仅几次逃脱,偶尔还能对他进行反击,造成不小的伤害。
不提这边几个人格的僵持,荼九拼着受伤进了裂缝,便从天而降,落到了一处熟悉的青石桥旁。
正是他之前曾走过的奈何桥。
同之前不同,这里的奈何桥人头熙攘,数不清的阴魂满脸茫然,安静的站在桥上,浑浑噩噩的向前走动。
看似简短的桥面,从这头看去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尽头,更不知容纳了多少鬼魂。
荼九踉跄落地,刚触及桥面时,便觉耳中一阵嗡鸣,头脑中的无数念头纷纷迟滞不动,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种怪异的茫然之中,竟不知不觉的并入队列,跟着前方阴魂的脚步缓缓向前。
好在他到底不是普通阴魂,只跟着走了两步便从那种状态中挣脱,清醒了过来。
正巧,因着发现异常,守在桥下的牛头马面也拿斧持钩,气势汹汹的走上了桥:“毋那何人,胆敢于地府作乱!”
荼九低咳一声,正要开口,便听得一声惊呼:“陛下?!”
……
昏黄天色下,飞檐斗拱的建筑群屹立其中,气势磅礴,威严凛冽,正是地府十殿之一的转轮王殿。
十殿阎罗中,转轮王专司各殿解到鬼魂,分别善恶,再发往投生,孟婆正属其部下,因而荼九便被引来了这第十殿中。
转轮王捋了捋短须,听荼九略述了泰山府君诸事,便已连发手信邀其余九殿阎罗前来商议。
此时,他神情复杂的打量着面前修长挺拔的青年,半晌之后,忍不住摇头叹息:“未曾想,陛下如今,竟成了厉鬼……”
其语气复杂,颇多感慨。
荼九也是面色古怪,满眼狐疑。
要说起他这副情状,倒要从奈何桥上那一声惊呼说起。
彼时,他正要说明情况,请见阎罗,便见一布衣钗裙的清秀女子匆匆而来,一见他便惊呼陛下,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他本以为这女子应是荼国某位见过他容貌的国民,死后于地府任职,没曾想牛头马面竟恭称那女子孟婆大人。
之后,对方便驱走牛头马面,放下奈何桥上事务,一脸复杂的带着他来了这转轮王殿。
荼九急着落定这假阴间之事,便率先说明了情况,不曾先解了疑惑。
如今听转轮王如此说道,余下九殿阎罗又未曾赶到,便不免开口细问:“转轮王缘何称我为陛下?想来阁下并非我荼国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