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荼九平静的睁开眼,毫无意外的看见了熟悉的屋顶,木梁上挂着许多他和桑沙储存的肉干,但他还是更喜欢新鲜的肉,基本没动过这些肉干,多是桑沙在吃。
那个人总是这样,永远不可能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就去打猎。
但如果自己想要,桑沙却总能想办法满足。
“你现在已经没事了。”蓝水凝视着石床上安静的少年,神情莫名:“蓝珍越来越疯狂了。”
蓝海部落在兽界中的地位与众不同,皆因所有部落的巫祝,都是由蓝海部落培养,他们负责与兽神沟通,维护部落的平安与丰收。
每一个巫祝都会与来到蓝海的部落族长相互选择之后,离开蓝海,定居在对方的部落中。
由于巫祝皆是雌性,一般而言,这种相互选择,最后往往会成就族长和巫祝的婚姻,例如蓝水与褐石族长,就是如此。
但这并不是一个强制性的规定,例外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算少。
既然巫祝的存在对于一个部落来说举足轻重,其言行举止的影响自然不可忽视。
而作为蓝海部落族长与圣巫的孩子,屈指可数的大巫祝,蓝珍的地位自然比普通的巫祝更高。
倘若这位崇高的大巫祝对于某个部落有意,却因为族长的人选而犹豫不定,那么为了部落的安宁更换一位族长,似乎也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而且更换的那位族长一样的优秀,一样的强大,只是因为年纪较轻而错过了竞选族长的机会,这当然就更顺理成章了。
想起当年在蓝海部落看到的变故,蓝水深深的皱起了眉:“听桑沙说你遇到了山林,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不等荼九回答,他就厌恶的道:“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别信,那就是一只恶心的鼠兽!”
当年的事情,看似只是蓝珍的任性妄为,可他不相信山林全然无辜。
不如说,他一直都觉得,蓝珍只是可悲的被那个山林利用了而已,这一切的主导者,根本就是那个看似清白的兽人。
荼九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多问。
他环视四周,没看见桑沙的身影,心情不由低落了许多。
“桑沙去给你寻药了。”
蓝水一边收拾着他那些别人看不懂的物件,一边说道:
“你吃下的白果草不算什么,蓝珍的手段却十分厉害,以我的能力,只能勉强替你解除巫法,想要彻底的恢复之前的力量,还需要配合一些草药治疗。”
“好在集市还没结束,桑沙应该很快就能搜集到所有的草药。”
这么说,桑沙竟然又回了玄蛇部落?
荼九坐起身,眼睫垂落,遮住目中思绪。
“你暂时休息两天。”蓝水看了一眼平静的少年,犹豫了一下,意有所指的道:“荼九,你再过两个兽月就成年了,应该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他提起满满当当的藤篓,神情微凝:“你是桑沙重要的孩子,别让他失望。”
失望……
荼九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地面,一语未发。
……
“蓝珍怎么样了?”
山林关切的看着苍白虚弱的青年,满眼都是心疼:“蓝云巫祝,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他!”
蓝云和玄蛇部落的族长对视一眼,严肃的点头:“你放心,山林,蓝珍在我们部落的范围里出事,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
“让蓝云负责治疗他,山林,你和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玄叶眉头紧锁,沉声询问:“是谁打伤了蓝珍,我必须抓住这个家伙,让他给你们山虎部落一个说法!”
山林沉默片刻,反常的扯开了话题:“现在最重要的是蓝珍的伤,其他的都可以等他好了之后再说。”
玄叶不明所以的看了他几眼。
兽人对待伴侣一向忠诚维护,爱逾性命,蓝珍受了这么重的伤,虽然治疗很重要,但找出伤害对方的人也一样重要,怎么山林却是一副并不想找人的意思?
他不由看了一眼自家伴侣,见对方轻轻摇头,便听话的闭了嘴。
蓝云不着痕迹的看了山林一眼,若无其事的道:“确实,蓝珍身上的伤还好,只是现在的天气比较热,伤口很容易腐烂,需要尽快治疗。”
他将目光挪回,落在昏迷不醒的青年身上,忍不住叹息:“最重要的是,蓝珍的脸上,肯定会留疤了。”
石床上,原本俊美的青年脸色苍白,半边脸上横亘着一道可怖的伤痕,不难想象,在这道伤口愈合之后,会留下怎样丑陋的疤痕。
蓝珍却是那样骄傲的人……
他惋惜的垂眼,目中闪过不忍,却听见山林用轻松的语气道:“没关系,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至于脸上留不留疤都不重要,不管蓝珍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他。”
蓝云忽而抬眼,神情莫名的盯着虎族兽人看了一会,语气变得有些冷:“治疗蓝珍需要很多草药,大部分我都有,但有几样需要你去集市上找一下。”
他开口报出几种草药,见对方一脸焦急的离开,神情才彻底冷了下来。
“怎么了?”
玄叶关切的询问:“蓝珍的伤很难治吗?”
“伤不难。”
蓝云冷冰冰的扔下几个字,嘲讽的笑了笑:“难的是他那双永远看不清的眼睛。”
“他伤到眼睛了?”玄叶不由皱眉:“那是不容易好。”
蓝云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随口把自家伴侣打发了出去。
“听见了吗?”
他看向安静沉睡的青年,语气微凉:“山林说‘没关系,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
“他好像觉得自己表现的很深情……”
忍不住轻哼一声,他瞥着眼睫微颤的青年:“蓝珍,你一向是我们中间最聪明的那个,可连我都看明白的事,听明白的话,你却到现在都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