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孟栀抬起头。
“其实,高中没谈恋爱,好像有点遗憾。”顾时宴似乎在认真思考。
“有么?”孟栀反驳:“可老潘刚刚说了,只有少数谈恋爱的学生成绩能一直保持。”
“那你会被影响吗?”
顾时宴嘴角漾着笑,牵着孟栀的手,边走边问。
“我?”孟栀小声道:“我不回答假设的问题。”
“不过——”
孟栀看着顾时宴,“你肯定不会受影响。”
顾时宴垂眸。
“高二休学一年,高三还能考回第一。”
“觉得我厉害?”顾时宴噙着笑,慵懒的语气似乎压根没当回事。
“嗯。”
“厉害呀!”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继而停下脚步,郑重其事道。
“我想过放弃的。”
孟栀不信。
“当时我觉得,读书也没什么用。关键时刻,救不了她们的命。”
顾时宴语气有些低落,深邃的眼眸中藏着隐隐的失落。
“如果他们能醒过来,我觉得让我干什么都行,不读书也行。”
孟栀心里像被人揪着一样难受。
她只是听着,而他真实的经历过。
“可是,没有父母希望孩子不读书......”
“当初我没想到那么多,其给你送的资料,起初我也没看。”
孟栀小声说:“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送?”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是喜欢吗?也许是的。但有一点我很肯定,我不能让一颗耀眼的星辰陨落,如果这样,我的人生一定会有遗憾。”
孟栀眨着眼,说到后面,她慢慢捂着发烫的脸颊。
但还是不甘心地问:“那后来为什么开始看了?”
她所有的勇气,都在这一刻用完了。
“某天,下雨的小巷,有个狼狈又可怜的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护在书包里的资料拿给我......”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顾时宴心底的柔软塌陷,他轻轻地揉了揉孟栀的脑袋,扬了扬下巴,笑着道:“我没有理由去辜负一个满心善良且为我好的姑娘,而且她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同情我,我在她眼中看到了坚韧和希望。”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孟栀眼睛酸酸的。
她其实很自私。
她只是偷偷地喜欢他罢了。
不想让自己的这份喜欢没有结果,不想让自己喜欢的男孩陷入沼泽。
她甚至都没有好好去安慰失去亲人的他。
如果那时,她能更成熟一点,她一定会轻轻地抱一抱十八岁的少年。
“在我心里,你好不好这点,不由你来评判。”顾时宴眯着眼,笑得肆意。
“阿宴,你扯的太开了。”孟栀红着脸,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他配合地笑了笑,“有吗?”
“有。”
孟栀慢吞吞的放开被她捏的有点泛红的脸颊,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中午不是请老孟吃饭么?再不去他就去教工食堂了。”
顾时宴看着鼓着腮帮的女孩,笑得宠溺,迈开步子两步追上。
悄悄地,牵着小手,一点一点的,十指紧扣。
—
“老孟,你家闺女有男朋友了知道不?”
潘斌终于找着机会调侃孟建国一番了。
这几年每当他想班级继续保持流动红旗时,总会出现意外。
那个意外,就是教导主任孟建国。
不是抓到学生带早餐了,就是抓到学生做眼保健操没戴班牌。
孟建国默不作声。
顾时宴这臭小子。
和几年前一样。
还是那么讨厌。
“栀栀早就跟我提过了,这不平常没时间,周六来请我这个老头子吃饭,顺便看望以前教过他们的老师。哈哈。”
“这样啊,下午我请时宴来班会课给学弟学妹讲授经验,中午你可悠着点啊,别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回头搞砸了我的班会课。”
潘斌猜此刻电话对面的老孟的脸准是黑成包黑炭。
于是不厚道地笑出声:“知道没?”
“老潘,你倒是会给自个班的学生谋福利,作为高三年级数学教研组组长,不应该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互相挖苦。
直到孟栀和一个长得人模狗样的男人出现在孟建国办公室,他才不自觉轻笑一声。
“挂了,挂了,他们来了。”
“爸。”孟栀单手敲了敲门:“我们进来了?”
孟建国立刻换上笑脸,“累不累?”
说完看向顾时宴,手里拎着满满当当的礼盒:“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年轻人把钱存起来多好,别乱花钱。”
顾时宴见识过孟建国的“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样子,知道他是怕他乱花钱。
就像当年表面上嫌他一无所有,背地里悄悄瞒着所有人用学校的名义资助他四年的学费、生活费。
做好事不留名。
怕他乱用,一年分两次转钱。
知道真相后再回过头来看,哪个学校还会管已经毕业的学生,还一管就管了四年?
“孟老师,没花什么钱,一点心意。”
顾时宴谦虚地笑了笑,温和又礼貌。
孟建国盯着他手里的龙井,嘴角微不可察的撇了撇。
这东西可不便宜。
至少五位数。
孟建国眼底慢慢浮起一丝审视。
在孟建国注视下,把礼盒往一边的会客桌上一放,手心微微出汗,比第一次见当事人还紧张。
不过他没自乱阵脚。
“时间还早,坐吧。”
顾时宴毕恭毕敬回了两个字“好的”。
双手交叠,腰背挺直,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孟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想笑又不好意思的模样,顾时宴余光看到她的小动作,当做没看到。
目光真诚地看着孟建国。
“栀栀,我车里有茶叶,你去帮我取过来。”
孟栀一愣,“爸,我们不爱喝茶。”
话音刚落,她反应过来。
老孟肯定有话不好当着她的面说。
可顾时宴第一次来,他要说什么话还要背着她?
孟建国看着一向乖巧的闺女频频朝正襟危坐的臭小子那边看。
心里忍不住冷哼。
还没嫁出去,心思都全在这臭小子身上了。
以后真嫁人了还了得?
他还没同意呢?
孟建国的脸越来越黑,只觉得二十来年精心呵护的花骨朵被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摘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