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栀察觉到一旁火热的视线,侧眸发现孟建国盯着她的手机。
她脸一红,放下手机倒扣在桌面,夹了一块排骨,小口小口咬。
“周凯,你喝了酒晚上别回去了,家里那间客服你去睡。”孟建国喝了几杯有点上头,大着舌头道。
周凯年轻那会就是个滑头,外头混几年回来更圆滑了,劝酒劝的润物细无声,喝酒的人高高兴兴就把酒喝了,孟建国就属于后者。
周凯这几年在外头做生意,酒量练得渐渐上涨,一来二去,孟建国便护着酒杯不让周凯倒酒。
“栀栀在呢,孩子面前注意点形象,小酌怡情,万事不可贪杯。”
周凯看了眼孟栀,朝她咧开一口大白牙,吹了声口哨,转眼看向孟建国。
“就是看栀栀在,要不然姐夫啊,哦,不对,是前姐夫,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跟我讲话吗?”
孟建国瞪着周凯。
这小舅子以前就不着调。
喝酒抽烟样样来,出去这几年酒量是越来越好了。
他这个天天在学校里的老师,可真不敢在他面前逞英雄。
“行了行了,你也少喝点吧,这几年你姐天天担心你,你可没比我省心多少......”
硬碰硬不行,还得转移话题,转移目标才行。
“周凯,你给我少喝点!”
孟建国眯着眼笑,这不就来了吗!
要治周凯,还是得交给他姐。
被周萍揪住耳朵的周凯,“姐,啊,痛痛痛,我不是十三四岁了,你这揪耳朵的臭习惯能不能改改啊?”
“我这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吃不消啊!”
周萍睁大眼睛:“你也知道半截身子快入土了?那你还喝?脂肪肝、酒精肝、三高会不会找上你?”
“呀!别互相伤害了啊!我可是你亲弟弟啊,还留着给老周家留后呢!”
周萍手一松,“现在知道要给老周家留后了?刚才怎么说的啊?不是不准备娶媳妇了吗?”
周凯摸了摸被捏红的耳垂,“也不是不找,就是总得开对眼吧,要不然又多一对劳燕分飞的......”
说到这,他立刻住嘴。
“额......姐啊,我这嘴啊!”
说完他心虚地看了眼周萍,“我说的不是你和姐夫。”
周萍:“......”
最后这句话还不如不说。
他这张嘴,也不知道这几年搞农业怎么赚到的钱,确定不会把那些政府人员、合作客户得罪光?
她甚至怀疑,可能是周凯前面将近三十年的运气太差,导致最近七八年时来运转,赚到钱了。
孟栀作为最小的,最没有发言权。
但她知道,周萍刀子嘴豆腐心,只要小舅花点功夫哄一哄,准什么事都没有。
趁大人不注意,孟栀翻过手机。
四人群里都在呼叫她。
落雨笙笙:【栀栀,干嘛去啦?没网了吗?】
最强的大崽:【孟栀你不会一个人去放烟花了吧?】
孟栀嘴角一弯,快速回复。
【我还在吃饭,刚刚我爸盯着我呢。】
最强的大崽:【不会吧孟栀?这么大了你还怕你爸?】
孟栀撇撇嘴,教导主任孟建国,三中学子闻风丧胆般的存在,和“暴力摩托”有的一拼。
如果林南澈知道孟建国是她爸,会是什么表情。
她笑了笑,还是不要把这么恐怖的事告诉他了,毕竟是新年。
别吓到小孩子。
时:【初一我去买调料,有指定的吗?】
栀栀?:【别啊,初一不能花钱,初二一起去买呀。】
时:【孟栀,这是迷信。】
孟栀看了眼孟建国,见他还在和周凯周旋,便放心大胆地回复消息。
栀栀?:【老祖宗传下来的,你遵守一下喽,我觉得咱们一起在超市买,一定很有意思。】
顾时宴盯着手机,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想象着孟栀拿着手机巧笑嫣兮的模样,带着几分俏皮和狡黠。
落雨笙笙:【就这么说定了,我要去放烟花啦!亲爱的小伙伴们,新年快乐!】
时:【新年快乐!】
栀栀?:【宴哥,就这么说定喽@时】
时:【好。】
孟栀再次感受到孟建国的视线,心虚地放下手机。
周萍扶着孟建国,“栀栀,你看着点你爸,我去结账。”
周凯闻言放下筷子,“姐,今天说好了我请。”
说完像泥鳅似的,一溜烟跑出包厢。
周萍摇头:”你舅还是老样子,跟老小孩似的。”
结完账的周凯,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把菜都打包了,美其名曰:“大年三十得剩菜,这样新的一年才富足,年年有余!”
—
最强的大崽:【上个厕所的时间,你们都定好啦?】
最强的大崽:【咦,人呢!】
最强的大崽:【三个崽子,我还没说新年快乐呢!】
时:【现在说了。】
最强的大崽:【搁这潜水呢?】
时:【嗯,先下了,新年快乐。】
最强的大崽:【......】
“阿宴,多吃点。”
顾奶奶、顾大伯时不时把顾时宴爱吃的菜转到他面前。
“奶奶,我吃饱了。”
“大伯,我吃不下了。”
顾时宴不厌其烦地推拒了几次,直到他扶着肚子说饱了他们才停止投喂。
团圆饭结束,顾大伯负责收拾,顾奶奶想起两个孙子的红包还未准备,提前回房间拿早就买好的红包壳。
客厅剩下大伯母和顾时宴,还有个坐没坐相,瘫坐在沙发上没个正型的顾时宣,边嗑瓜子边看春晚。
“阿宴,开学了就去上学吧。”
大伯母犹豫再三,小声开口。
“你学习这么好,千万别耽搁了。”
顾时宴低下头,“谢谢大伯母,等我爸好点,我就回学校。”
大伯母叹了口气,停顿了两三分钟。
“我听说医生都劝你放弃,阿宴,你怎么这么轴呢?你爸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妈!”
“慧慧!”
顾时宣和顾大伯同时出声,顾大伯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捏着锅铲,脸黑的要命。
“我,我就是劝劝,你们说阿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全靠机器维持着,就算待在IcU,继发感染抢救了多少次了?反正早晚都要失望和面对,让阿宴早点解脱不对吗?”
大伯母见儿子和丈夫都一脸不认同,气馁地苦笑一声,转头进了房间。
门“砰”的一声,在这个爆竹声如雷鸣的日子,仿佛打了个空响。
“大伯,哥,我先回去了。”
顾时宴笑了笑,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别啊!说了和你哥挤一挤的。”
顾大伯着急地放下手中的锅铲追出来,顾时宴已经换好鞋子。
“大伯,其实大伯母说的很有道理,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顾时宴笑着道,“但我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如果我放弃了,那我......”
就真的成为孤儿了。
他眼角带笑,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轻轻关上门,下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