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宴黑着脸扶起碍事的矮凳,快步走到厨房。
孟栀听到厨房里顾奶奶笑着说顾时宴,“阿宴,你怎么毛手毛脚的?”
“奶奶......”
后面的话被他刻意压低,孟栀听不真切。
不过毛手毛脚和平常不一样的他,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呢......
顾时宴在厨房洗菜,他个头高,一般人微弯着腰洗菜,他则弯得更多,有点像长歪了的青松。
“阿宴,你出去陪你同学说说话,厨房这么小,你进来太挤了。”
顾时宴看着奶奶睁眼说瞎话。
再进来两个人也能来去自如的厨房是这个小套型中最宽敞的地方。
“我帮您洗完菜再出去。”
顾奶奶拿他没办法,只好说,“行吧,你个倔小子。”
安静下来的孟栀抬眼看了一圈,房子比较老旧,估计长久没住缺少人气,墙面的白漆有些地方都掉了。
她坐着的沙发是新的,估计是从卖掉的房子那里搬回来的。
侧面靠墙的位置有一张书桌,是新的,上面堆满了书和资料。
果然和陈让说的一样,书是新的,没有翻动的痕迹。
孟栀心里着急。
但......她也没什么办法能让他脱离现在这个局面。
—
顾奶奶很热情,一直用公筷给孟栀夹菜。
“小姑娘,多吃点。”
“谢谢奶奶。”孟栀看着面前几乎堆成小山一样的饭碗,朝顾时宴瞅了瞅。
顾时宴立刻心领神会,“奶奶,您辛苦了,多吃点。”
说完,抢过她手中的公筷,给她夹了一块炸的又酥又脆的小酥肉。
一顿饭下来,孟栀吃得肚子滚圆。
她脸颊红红,不太好意思。
等大家都吃完,她站起来帮着一起收拾碗筷。
顾时宴从她手里抢过碗筷,凑近她耳边小声提醒,“你手涂了碘伏,小心点。”
灼热的气息,萦绕在耳边。
她听话地松开手,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越来越烫了。
顾奶奶没坐多久便打算回去,顾时宴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便让孟栀坐着等一会,他送完奶奶再回来送她。
孟栀看了眼时间。
七点十分。
算上等车的时间,从这里回家要大半个小时。
周六孟建国回家比平常早,九点之前绝对到家。
“我和你一起吧。”
顾时宴见孟栀频频看时间,猜到原因,点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袋,把孟栀的脏衣服、脏鞋子装进去。
三人一起下楼,走过小巷,孟栀心有余悸,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顾奶奶住的不远,等顾时宴送完顾奶奶,手表上的时间逼近七点半。
宏兴小区这一片交通不发达,晚上的公交车班次比白天少,间隔也比白天久。
顾时宴点开App直接叫了辆出租车。
上车后,出租车司机惊讶地叫出声。
“呦小姑娘,和男朋友和好了啊?”
孟栀抬头,这位司机大叔好面熟。
司机见女孩一脸疑惑,兴奋地提醒:“那次和你男朋友吵架,车开出拐角你就让我停车,然后屁颠屁颠追人去了,你忘啦?”
孟栀终于对上号,“司机大叔,我不是他女朋友?”
司机直接略过孟栀,朝顾时宴点头,“你们还在吵架呢?小伙子加把劲啊,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这架吵得太久了吧?”
顾时宴视线在孟栀脸上略过,“我们没吵架。”
司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你们不会结婚了吧?”
顾时宴觉得司机大叔脑子有点秀儿,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见孟栀的脸越来越红,红里透着点黑,几乎要恼羞成怒。
于是说出了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话,“她是我妹,大叔,你什么眼神。”
司机大叔睁大眼睛。
是他搞错了?
尴尬的司机大叔轰的一脚油门,出租车唰得冲了出去。
孟栀下意识捏住手心,偷偷瞄了眼旁边的男生。
妹妹——
孟栀微不可察的撇撇嘴,而后轻咬着唇,偏过头看向窗外。
行人稀少的街道略显得有些萧条,雨丝打在车窗上,玻璃上雨水横流,一片水泽。
窗外的景色被交织的雨幕遮挡,变得朦朦胧胧,整个世界好似被遮盖。
就像此刻她灰暗的心情,忽上忽下,蒙上一层阴霾。
接下来一路无话。
从车上下来,顾时宴手里拎着她的脏衣服。
见孟栀气鼓鼓的走在前面,叹了口气,快走两步跟上。
至于明明她没做什么生气的表情他却能感知到,他自己也说不清。
但能感觉出来。
孟栀则是有点泄气,虽然以前也不抱什么希望,从没指望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知道,但依旧心存幻想。
结果他竟然把她当妹妹看,他也就比她大三个月而已!
孟栀越走越快。
顾时宴单手插兜跟在后面,“走这么快?”
他问的漫不经心,孟栀却像要跟他作对似的,越走越快。
下一秒,手腕被拽住。
“我会吃了你不成。”
孟栀眼睛一下子蓄满了泪水,她倔强的不回头。
顾时宴走到她面前,看到她眼里的晶莹,瞬间心慌,涌上一股无措。
而后,手忙脚乱得在口袋里四处找纸巾。
结果一无所获。
他叹息一声,无奈地用指腹给她抹去眼角的湿意。
顾时宴万分后悔,以为是自己把她拽疼了。
“对不起,我弄痛你了。”
孟栀不说话,眼泪却越发汹涌。
“......”
她是水做的吗?
“我......”顾时宴舒了口气,眼看着孟栀眼泪越流越多,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认命地给她擦眼泪。
下一秒,孟栀从书包里拿出用透明文件袋包好的笔记和试卷。
书包脏了,可给他的东西却完好无损。
顾时宴眼眸闪了闪,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值得眼前姑娘的满腔真心。
“这是笔记和试卷,你能抽点时间看看吗?”
“总不能不读大学吧?”
“就算......”令他伤心的话孟栀说不出口,关于他父母,她甚至不敢提及。
“你才十八岁,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就算把她当妹妹又怎样,就算她一厢情愿又怎样?
她的喜欢从来都没有要求他回报。
她喜欢他,也不一定要让他知道,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孟栀,这些资料以后你别送来了。”
他认真地凝视着孟栀,拒绝的话缓缓说出口。
“你好好学习,别为我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