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在耳朵上的耳机,正是他生日那晚她送出去的耳机。
孟栀脸一红,耳边好友絮絮叨叨的声音渐渐消失,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她亦步亦趋,与他保持几步的距离。
少年身量很高,单肩包挂在右肩,一副松松散散的随意姿态,衬得他少年感十足。
她敛了敛视线,下意识屏住呼吸。
从校园到公交站,路上是葱翠碧绿的香樟树,微风拂过,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
夕阳余晖将天空染成浪漫温柔的橘色,缕缕光晕洒下,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
少女那点藏于心间的秘密不可言说。
丝丝密密,如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罩的紧密严实。
忽的一阵风吹过,少年的衣摆随风而动,仿若在她心里掀开一道口子。
孟栀盯着他的背影良久,直到林笙雨和林南澈两人暂时歇战。
她嘴角噙着笑,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风忽而吹过,将某些秘密吹得七零八落,散于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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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游过后,潘斌忽然收紧了手中的弦。
果然学校和老师惯会用一张一弛的伎俩,用一颗甜枣哄骗高中生。
“一个多星期后就是月考了。”
“月考后再过一个月就是期末考试了。”
诸如此类的话出现在各个任课老师的课堂里。
好不容易被同学们盼到月考,熬过月考成绩的荼毒,还未松口气,又进入新一轮的考试周期。
临近分科,学生们纷纷躁动不安起来。
不少文理学科分数旗鼓相当的同学愁眉苦脸地问周围关系较好的同学,问他们学文还是学理,试图寻找心理安慰。
孟栀知道,顾时宴肯定学理科。
就他那吊炸天的理科成绩,不学理简直天理难容。
而她,越学越吃力的物化,让她不得不提前认清现实,她不是学理科的料。
电场力、磁场力、洛仑磁力,还有左手定则,甚至各种守恒定律,让她的脑袋哐当哐当作响。
高二有机化学再来掺一脚,孟栀觉得自己肯定会疯魔。
她觉得自己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就算学理科,以她的理科成绩,早晚有一天会掉出实验班,未必能和顾时宴一直同班。
但如果学文,她有信心自己能一直待在实验班。
一文一理,都在实验班,如果她努力变成文科第一,和他理科第一就能出现在同一个宣传栏......
而且,她的目标不仅于此。
眼前的三年算什么。
她所想的,是一个有他在的未来。
虽然只是她的幻想,希望越大或许失望越大。
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她绝对不会为了完成一个不知道概率的同班目标而放弃整个将来。
期末考试前两周,孟栀将文理分科意向表交给潘斌。
意向表上,她坚定地选择了文科。
整个宿舍除了赵迦南选理,剩下三位女生都义无反顾地选择文科。
只是让孟栀没想到的是,林笙雨选择理科。
意向表上交后,整个教室的学习氛围变得更加浓厚,许是同学们知道期末考的重要性,它不仅是高一期末检测,更是高二文理分科后的分班考。
能不能进文理科实验班,成败在此一举。
最后两周,孟栀几乎钉在椅子上。
真正过上三点一线的忙碌又紧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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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六七月进入梅雨季,今天来的尤为早。
六月中旬,淅淅沥沥的的潺潺细雨便开始下个不停。整个城市仿佛被一口大锅盖闷着,异常潮湿。
鸽灰绒质的天空低压着,云层首尾相接,堆叠成看不出情绪的灰白。
孟栀透过窗户,入目尽是连廊处深绿色爬山虎大片大片的叶子在风中簌簌发抖。
时间久了,仿佛能闻到泥土里渗上来的叶片腐朽的味道。
这种天气最容易感冒,闷热,却不是真的热。
午休课结束,孟栀给自己接了一杯热水,小口喝着。
忽的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发现班主任潘斌站在门口,严肃的脸上看不出其它多余的情绪。
“顾时宴,来。”
他声音不响,在安静的教室却听得异常清晰。
顾时宴放下笔走出教室。
“潘老师。”
潘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跟我走,具体的路上细说”便将他拉走了。
顾时宴莫名其妙,“潘老师?”
潘斌脚步不停,走过办公室碰到政治庞老师。
“老庞,下午一班的数学课跟你明天的政治课换一下。”
老庞手里拿着保温杯,正想回应,潘斌已经一阵风似的走远了。
“顾时宴,你大伯打电话来,你爸妈出车祸目前在医院,我送你过去。”潘斌步履匆匆,神色严肃道。
电话里只说把顾时宴送过去,并没说具体情况。
“车祸?”顾时宴表情一滞,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有些透不过气。
潘斌见顾时宴脸色不好,忙劝说,“别急,老师送你去过,具体情况你大伯没说,肯定没事的。”
“谢谢潘老师。”
顾时宴喉咙干涩,压着声音说出几个字。
一路无话,潘斌车开的飞快,半小时后到了Z大附属一院。
两人匆匆赶到急诊科,顾时宴在急诊科门口看到来回踱步的大伯和坐立不安的奶奶。
“奶奶,大伯。”
满头白发的顾奶奶站起来,看到孙子,忍不住声音哽咽,“阿宴......”
顾时宴双手握着奶奶微微颤抖的手,压下心中不断上涌的不好预感。
他把视线转向大伯,“我爸妈怎么样?”
大伯眉宇间皱成一个川字,声音沉重,“还在抢救。”
顾时宴一瞬间头脑空白,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音,\"多久了?”
顾大伯于心不忍,“四个多小时了,本来不想打电话给你,但刚才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考虑再三,给你班主任打了电话。”
“阿宴,没事,没事啊,奶奶和你大伯都在。”
顾奶奶从小到大最疼这个小孙子,此时小儿子小儿媳在抢救室里情况不明,可不能让小孙子倒下了。
顾时宴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地说不出话,他盯着抢救室屏幕,良久后才开口,“奶奶......”
话未说完,手术室外跑来两名气势汹汹的壮年男子,一把揪住顾大伯的手臂,“他妈的把我老爷子撞了,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