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现在很不耐烦。
从朗姆因为个人能力问题导致重要任务出现疏漏,只能由琴酒进行交接和完成任务,但任务指标还是挂在朗姆名下开始,他便有些不耐烦。
要从头带一位新人,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
不过带一条未来很简单,不需要费心去思考怎么剔除新人身上的天真味道,怎么牵引着新人迈入黑暗,又怎么把新人训练成黑暗中一匹矫健的狼,更不需要引导放任新人的天性。
只需要看紧。
身为暂时的教导者,琴酒必须看紧这位新人的一举一动,绝对、绝对不能放任他出去浪,否则一定会出现更令人高血压的事。
这很考验耐性。
对废物,琴酒一向没有耐心,对出色的家伙,琴酒一向有耐心。
……哪怕是吐不出一句人话的出色家伙。
后者,是过分适应黑暗,适应到如鱼得水,令原本的黑色人物都觉得有些过分的一条未来。
前者,是没有一点脑子,居然胆敢在游乐园这种地方开枪的废物任务目标。
“那家伙想逃窜到人群中去,我在压制他的路线,逼迫他往角落走,”琴酒冷冷道,“预计两分钟抵达鬼屋附近。”
“他的枪在我这里,右手受伤无法反抗,鬼屋人少,我直接在那里解决掉他。”
“警方最快会在十分钟后赶到,撤离时间充足,你那边的人群是什么反应?”
人类求生逃跑的第一反应是往同类聚集的地方跑。
这不是第一次压制路线,逼任务目标往人少的地方走,琴酒已经压制了两三轮,让本能想跑去人流量多地方的任务目标不得不逃往角落。
配合压制的伏特加调转方向,往鬼屋的方向赶,同时低声把自己观察到的人群反应低声汇报,“人群恐慌程度为中级。”
游乐园出现枪声,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如果再传来两三次枪声,游乐园中的游客们一定毫不犹豫地四散而出狼狈逃命,但枪声只有一下,他们处于不确定的惊慌中,还有些迟疑,没有立刻一哄而散掉。
“暂时没人发现交易现场,”伏特加又道,“我把手提箱带走了,现场只有墙壁上的一道枪痕,警方要锁定会花费一些时间,发现不了什么。”
“嗯,立刻通知其他在附近隔开人群的组织成员撤退,让他们在撤离到安全位置后发汇报消息,”琴酒毫不停顿,直接要走了最难缠的家伙,“一条未来由我来负责。”
他远远地跟着任务目标,眼神彻底冷了下去,“没有脑子的家伙进入鬼屋区域了。”
鬼屋和过山车区域有一段是重合的,但过山车此时在起点站还未过来,过山车区域空荡荡的,下方是一座绿植迷宫,人稀少得可怜,上方更是只有几朵云。
任务目标只迟疑了几秒,回头,看到了特意远远跟着的琴酒,便果断避开了地势开阔空荡且人少的危险区域,捂着右臂往鬼屋方向逃去。
鬼屋很大,题材是相当符合霓虹风格的暴风雪山庄,建筑物是欧式别墅,每一关都有各种各样的吓人怪物,要么是四散着尸体的大厅、有人上吊的卧室,要么便是吸血鬼骷髅头之类的布置,还有蜘蛛等仿真动物。
(
欧式别墅意味着哪怕不在鬼屋正门,也可以通过攀爬等方式强行撞进鬼屋。
任务目标便是如此打算的。
他没找到鬼屋正门在哪,匆匆绕着鬼屋摸了一段距离,深入了鬼屋和绿植迷宫之间,更加远离了人群,又往前方看了看发现再走也只会更偏,便咬咬牙,当机立断决定从窗户硬闯进鬼屋。
这附近的人很少,地方偏僻,是个绝好的灭口点。
琴酒加快了脚步。
“站住,”他举起枪,冷冷开口,“再动我就要开枪了。”
才怪。
现在开枪只会闹出更大的动静,琴酒暂时不打算开枪。
但枪很有震慑力。
任务目标的身体在一楼的窗边僵硬住。
他的整洁西装已经褶皱了不少,膝盖手肘部位蹭上了灰尘,右手在开枪时被琴酒的甩棍击中,有种几欲骨裂的疼痛。
“我以为,”琴酒冷笑着走过去,“社长都会是聪明人。”
“没想到你会那么愚蠢,居然为了一亿日元开枪。”
他边说边走,走到任务目标的一米附近,放下了枪,摸出了甩棍,“麻烦……”
一种突如其来的预感降临。
二楼,有轻微的声音响起,像是手指悠闲叩击栏杆声。
琴酒戛然而止,眼神猛地凌厉起来,刚放下的枪又紧急抬起,毫不犹豫地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开枪。
又在匆匆一瞥看清二楼阳台上的情况又紧急偏移枪口。
他只开了一枪,却响起了三道枪声。
第一道枪声,是两支距离过近的枪同时开枪,枪声重叠在一起的枪声。
一枚子弹擦过琴酒的左侧帽檐,留下一丝和空气极速摩擦产生的轻微白痕。
他没有动。
第二道枪声,是单枪的枪声,一枚子弹擦过琴酒的右帽檐,连白痕都没有留下。
琴酒偏了偏首,看向子弹击中的绿植墙。
第三枚子弹恰好擦过他的肩膀,掠飞几根银色的发丝,再次击中由坚硬石块和攀爬在石块上的绿植而组成的迷宫墙壁。
一共三枪。
琴酒下移枪口,把刚刚开出一枪的枪对准任务目标,视线却看向楼上,咬出一个名字,“一条未来,”
“……你在干什么?”
欧式别墅的二楼阳台上,一条未来收枪,露出友好的笑,向楼下挥手打招呼,展示自己起码三颗星的友好态度,“嗨。”
他解释,“他的袖子里有刀,你收枪时他想攻击你,我情急之下直接开枪了。”
又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对不起,我的枪法有些不太好,打得偏了一些。”
偏了一些:十米内连开三枪,枪枪擦琴酒而过,连帽子都没打飞。
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是比击中琴酒还要难的事,比起枪法不好,更像是有意为之。
再加上轻佻的态度,便是十足十的明晃晃挑衅。
琴酒冷下脸,“你这个……”
还没说完,他便陡然皱眉,语气像是在念什么匪夷所思到令人无法理解的天书,“‘道’、‘德、’感’?”
一条未来的手还举着,木制御守在空中轻轻摇曳,慢慢地转着圈,“嗯?”
阳光下,御守闪闪发光,颇像个正面道具。
“‘极’,”琴酒的眉头越皱越紧,还在念,“‘高’?”
“……”
他沉默了。
被满口胡言乱语、十句话凑不出一句人话、轻佻无耻之徒的不自知程度震撼到沉默。
组织真的非要这种家伙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