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水上不疾不徐的行了小半个来月,终于到了通州码头。
而后下船,改还陆路,马车浩浩荡荡的往京城门去。
赶在八月中秋的前一天,顺利进了京城。
过了正阳大街,石榴一路先送了娘家众人往外城的裕泰坊去。
裕泰坊的宅子有管家在,有人手在,都是早就布置妥当的,这厢到了,只消将行李这些搬进去,再各按了院子住下来就行,宅子大,一人一个院子都是使得的。
此番都上了京来的李荣樟李荣檀李荣生李荣桦李荣枫几个都住了外院,石榴让他们好生歇两天,等过了中秋,就上学去。
石榴早托了人在京城打听好了合适的书院。
李荣樟几个:.......说好的游历呢!坐船进京就完了?
石榴:来京城的书院求学,怎么不算是一种历练呢?
等安顿好了娘家人,石榴这才和吕氏同车坐了,带着人继续往内城去,过了正阳门,也没多会儿,便进了永业坊,到了棉花胡同。
只两进的宅子,对比刚刚裕泰坊的宅子可不够瞧,一路进了门,石榴跟吕氏说着,“这内城的宅子难寻,这宅子也是运气好才碰着了呢!”
吕氏虽没来过京城,却也知道外城跟内城自是没得比,闻言直夸石榴这宅子卖买得好。
范晋还在翰林院当差没归家,主要石榴也没告诉他他们今儿就到京城,这会儿宅子的管家迎了出来,招呼着人帮忙搬行李这些。
半个月的行路,这会儿总算是能安顿下来了,石榴一身也是疲倦得很,赶紧着先沐浴更衣,好好洗个澡才是。
因范晋如今已经成家,又当了官,这二进得正房自然是他们小两口住的,石榴的嫁妆家具此前就运来了京城,这会儿都布置摆放妥当了的。
吕氏则住了东跨院里。
范晋傍晚归家,先看到了左成,顿时一喜,忙大步往内院里来。
果不然,就见到石榴和吕氏正在小厅里坐着说话呢。
“上午到的还是下午到的?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请假去城门口接你们啊!”先跟吕氏打了招呼,范晋问石榴道。
石榴笑应道:“就是怕你请假来接才不说的,我这又不是不知道路,你不来我带着娘不也顺顺当当的到家了嘛!”
“就是就是。”吕氏笑着附和,又问起范晋在翰林院一切都好嘛?同僚都好不好相处云云的。
范晋点头,“德润兄和堂兄同我一样都在翰林院,其他人的也都是同年,大家相处得都挺好的,娘不用担心。”
“那周绪斗呢?先你信上也没提起。”石榴问。
“子文兄没考上庶吉士,已经在吏部递了文书,等着派官呢,不过听说上一届好多进士都还没选派上呢,子文兄的名气不大,估摸着有的等。
本来让他就在家里住下的,不过知道你们即将来京,子文兄说什么也不叨扰,住进并州会馆去了,后来德润兄听说了,就让他去他那里住了,反正他现在也是一个人住,宅子大,够住。”
周秉文也在京城买了个宅子,他还未成亲,新科探花,有才有貌,已经不少人家盯上他了,就是翰林院掌院,听说都想给他保媒呢。
范曚则是在隔壁胡同赁了个小宅子,之前假满返京来就把妻子一起带上的。
听得周绪斗没考上庶吉士,石榴也不意外,毕竟,他会试的成绩就不靠前靠中的。
这去吏部排着队的等选派,怕是有的等,这里头向来都是有门道的。
每年进士那么多,三年又是一批,还是上一届散馆出来的庶吉士,多的是等着选派的。
要么你要有关系后台,要么你得会来事,贿赂得了吏部主事拉你一把,要么你就要的确有才能有名气——
相反,就是好不容易轮上你,估计派任的也是些偏僻之地,下县甚至是下下县,做不出政绩来,兴许一辈子都爬不上来。
周绪斗是这三种都不占,要想吏部看到他,谁知得猴年马月。
这总等在京城也不是个事。
听说阿秀都快生产了。
石榴琢磨着周绪斗那性子,是个能做实事的人,但也容易得罪人,因为不会钻营不会拍马屁。
如此,最好是去个不好不坏的小县做起,这比去六部哪部任主事小员的好,人多,复杂。
回头她去找找刘东家,让他帮帮忙。
就是不找太子殿下那里,走靖安侯世子的门路,去吏部打一声招呼,先给周绪斗外派也行。
本来这门路她预备着范晋的,这不是范晋自己考上庶吉士了,要选派还得得三年后散馆,到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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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晋去换了一身常服来,晚饭就摆上了桌。
吃好晚饭,吕氏‘很有眼色’的说着累了,要早点回去歇息去,就麻溜走了,将空间都留给了‘小两口。’
小两口这刚成亲半个月就分别两个月,都说小别胜新婚,这更是新婚中的新婚,可不得有说不完的话?
吕氏笑得意味深长。
被留下的两人对视一眼,一时凝住。
片刻,石榴忙开了口,“你这一天上衙的,准也累了,快好好洗个澡泡个脚去吧。”
话一出口,不由僵住,不是,她让他去洗澡干什么?这话听着这么有歧义呢。
石榴尴尬不已,忙起身,“我先回房去看账册了。”
说罢就快步往后头厢房去了。
石榴如今梳了妇人头,坐在软榻上低头看账册,烛灯映得的面容格外的柔和,还颇有种当家主母的感觉。
头发半干半湿的范晋轻轻走了进来,看着这样的一幕,也是微微一怔,心中悸动不已。
“挑灯看东西对眼睛不好。”
闻声,石榴抬眼,这才发现范晋不知何时都走到了跟前来。
见石榴看向自己,范晋心中紧张,嘴上下意识的解释,“你没来时我都是睡的侧屋,不过娘也在,若是明早见我从侧屋出去,不太好。”
石榴定定看了他一眼,见他嘴上这么解释着,但目光却灼热得很,这人,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意啊。
默了默,“你睡软榻还是睡床?”
“睡软榻,睡软榻。”范晋连忙应声,顺势就在石榴对面坐了下来。
那刚洗过澡的水汽,以及香胰子的味道,混合着浓浓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让石榴脑门轰得一下,眩晕得不行。
她下意识的赶紧起身,“挑灯看东西是不好,我先睡了,晚安。”
说罢,将账本往柜子里一放,就赶忙上了穿榻,并放下了帐子来。
范晋远远看了那放下来的床帐一眼,默默搬开了小几,躺上了软榻,双手后枕,咧嘴,缓缓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