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初醒,恍如隔世。
漫天星斗之下,悠悠醒来的秦风,低头是不省人事的仙人,仰头是高高在上的神灵。
周围传来零碎收拾东西的声音,秦风望去这才发现是刘念那小丫头,正在小心翼翼地,收拾着散落于各处的酒坛。
秦风缓步向她走去,正在踌躇如何向她开口。
哪知此时刘念竟似有所感的转过了身,秦风一愣丝毫没有想到,此时境界只是元婴境的刘念,竟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刘念睁着两双明眸,怯生生道:“秦叔叔,你有事找我么?”
秦风将握于手心之中符箓,慢慢的展开,回道:“本来答应你借借就还的,可是这次我可能要食言了。”
刘念一向对刘若留下的,这唯一的东西极为珍视,纵然心中有万千不舍,可仍是耐着性子问道:“秦叔叔,要用来做什么?”
秦风看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回道:“我要出去,找一件东西。”
刘念一惊,急切道:“我娘说外面很危险的。”
秦风扭头笑道:“我就是要让外面,变得不再危险,才要出去的。”
“叔叔,你可以么?”
“不知道呢,可是总要试一试嘛。”
“好,那我答应叔叔了。”
秦风看向大醉不醒的文奇,叮嘱道:“等你娘醒来之时,告诉她不要担心,我去去就回。”
刘念问道:“这次你不骗人?”
秦风挺起胸膛回道:“我秦风从不骗人。”
“秦叔叔你骗人,我娘说你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秦风:“...”
天微亮时秦风又一次离开了瑶池,这一次走得悄无声息,让悠悠醒来的瑶池众人,只觉得仿佛是做了个梦一般。
比起他们一直在云层之上,注视着人间的神灵们,此时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那名少年走向了东方,消失在了晨曦之中,随即更消失在了主神的视线之下。
主神开始在云层之上,不断快速地挪动着身躯,想要以此来重新获得,秦风的踪迹。可是不论是神识还是视线,都未曾再一次捕捉到那名少年的身影。
一名身着兽皮无袖短裙,头戴兽帽身材火辣的金发女子,出现在了大阵之前,看着仍在平静的大阵,又看了看身后的东海,面容之上闪过一丝疑惑。
作为狩猎女神的阿尔忒弥斯,就在刚才明明感觉到了,阵法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可是当她赶来之时,却未有丝毫的发现,这让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追踪之术,产生了一丝怀疑。
这种不自信的感觉,上一次出现之时,还是在千年以前,在天庭之中面对华夏诸神之时,才出现过的感觉。
可是明明自己已经,比那时的自己,要强上了无数倍,为何还会出现这种可笑的情绪,阿尔忒弥斯不甘心的,放出全部神识,又一次仔细地探查起四周。
这一次仍旧是一无所获,阿尔忒弥斯摇了摇头,身形一闪便就此消失不见。
不同于海面之上的平静,深海之下暗流涌动之中。受天地灵气复苏的影响,那些本就在深海之中,生存了无数年的生物,有不少都开启了灵智。
此时有些大家伙,正在好奇的打量着,那个在深海之下,悠闲漫步的少年。
他们看着秦风之时,秦风同样也在打量着他们。
说他们是妖族,似乎并不合适,因为他们虽有力量,可灵智却并不完善,有着比拟合体境修士的力量,却不能全部运用。纵然如此这些生物,也是极度危险的,毕竟有时本能比之经验,更加让人难以防备。
就比如秦风也未曾发现,一直藏身于珊瑚石之中,对他偷袭得手的巨大章鱼,若不是秦风此时修为比之要高出许多,换做他人怕是就要一命呜呼。
就算是毫发无损,这也让秦风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谁也不知道,这终年不见天日的深海之下,会不会突然出现一只,不比秦风修为弱的怪物。若是那时在如今天一般,被突然偷袭,就算不死也会身受重伤。
更加让秦风难以接受的便是,先前灭杀那只妖物之时,自己一直隐藏的气息,因为动用了灵力,也不再那么的保险。
该死!秦风暗骂一声,随即加快了脚步。就在少年的身影,被黑暗吞噬之后。
阿尔忒弥斯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秦风先前停留的地方,海水之中还未散去的血腥气,让她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奋。
没有什么能够比,发现猎物的踪迹,更加让猎人感觉到欢欣雀跃。神识在冰冷的海水中四散开来,良久后阿尔忒弥斯,又一次茫然地睁开了双眼,明明已经确定那名,突然消失不见的少年就在附近,可为何这一次仍旧一无所获。
一向以沉着冷静着称的阿尔忒弥斯,险些没有当场破防,就在她要破口大骂之时,不经意间向海底的泥泞看去。
虽然那是一抹轻微的痕迹,已经快要被海水彻底的冲刷干净,可是狩猎女神捕捉到了猎物留下的痕迹。
既然已经有迹可循,那便没有猎物,可以逃脱出阿尔忒弥斯的手掌心。
阿尔忒弥斯如秦风一般,同样收起了神力,虽没有秦风做到的那样彻底,不过也足够了。她自信现在的距离,那名收起了修为的少年,绝对不会发现自己。而等他发现自己时,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凭借着回魂仙梦之术,秦风大致知道,这个世界传闻之中,众仙生存之地,宏伟的天庭,陷落于何处。
只是在不动用术法的前提下,这一路行来走得极为漫长,好在此时秦风的心性之沉稳,实乃是举世罕见,方才让他能够耐得住性子,行走在黑暗的深海之下。
一路之上有了先前的经验,秦风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那些沉睡在深海之下的妖物,免得再一次暴露行踪。
这一走便是一月有余,昼夜不息。秦风的步伐,如机械一般,丝毫不见疲惫。
终于他的前方,出现了一抹淡淡的光。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已经显露出了,它的波澜壮阔,雄伟超绝。
秦风忍不住第一次停下了脚步,虽然记忆之中,早就见过不止一次,这个世界之中,在凡人心目之中,最为神秘和向往的福地,可当他真正在现实之中见到之时,这座残破的宫殿,带给他的震撼,已然是那么的强烈。
停步而后又加快脚步,秦风不再隐藏修为,一步迈出便要,施展咫尺天涯之术进入其中。
可秦风的右腿刚刚迈出之时,一只箭矢穿破了海水,悄无声息地射向了他的后背。
青翠的神光之中,秦风被一箭穿心而过,然后挣扎地回头望去,脸上是震惊与不甘,身形向后倒去,淹没于海泥之中。
阿尔忒弥斯手持猎弓,脸上带着兴奋,缓缓向秦风尸体的方向走去。
少年的黝黑的面容之上,已然带着死去之时的茫然无措。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幅表情,可阿尔忒尼斯已然升起了,一丝难掩的兴奋。
她伸出手想要擦拭掉猎物脸上的泥土,好欣赏一下,这个新死在她手中猎物,毕竟这场追逐,在她的狩猎生涯中,也是相当漫长的一场追逐。
这个瞒过了众神,来到深海之中的少年,将是她在诸神之中,日后炫耀的资本。更何况这名少年的身上,有着可以穿行于,那个讨厌法阵之中的秘密,这更加让阿尔忒弥斯兴奋。
得到了这个秘密,阿尔忒弥斯将是,率先进入华夏的神灵,只要再次施展那个方法,她的一身神力将进入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因为兴奋,而干燥的嘴唇,迫不及待地在少年的身上翻找起来。
当阿尔忒弥斯的手,触摸到少年尸体之时,突然感觉到了不对,这幅尸体的触感不对。
身经百战的阿尔忒弥斯,一瞬间便反应过来,暗道不好,就要抽身离去。
就在此时阿尔忒弥斯身后的海水,突然凝实换做了一把无形的剑气,骤然削去了她的头颅。
秦风手持绝仙古剑,看着向前倒去的无头尸体,毫不迟疑地又唤出诛仙古剑,对着阿尔忒弥斯的丹田之处刺去,那坚不可摧的神体,在剑气之中不堪一击,刹那间便被搅成了碎片。
转眼间便只剩下了一条血蛇,被诛仙古剑的剑尖,抵在地面之上。
感觉到死亡危险的血蛇,不断地扭动着身体,想要逃离。秦风抬手一抓,将血蛇握在了手中。
这条处处透漏着不详气息的血蛇,很难将其称之为生灵,先前它所表现出的求生欲,不是灵智而是本能。更何况那不断扭动的身体,更是用一块块不同的血肉组合而成。
秦风强忍着恶心,放出神识向血蛇体内探查而去。那一块块细小的血肉之下,不是想象之中的腥红血液。反而是一个个早已失去灵智的残魂,魂魄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他们全部跪倒在地十指紧扣,低头默念着晦涩难懂的祷文。
而在他们之前的,是一座高山,云雾缭绕之中,让秦风的神识,难以一窥究竟。
秦风正要强行一探究竟,可心中突然升起的征兆,却让他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他双指一捏,先是将血蛇的身体彻底的碾碎,随后急忙转身向后看去。
只见无数的神灵,骑着荒古凶兽,正浩浩荡荡的向秦风所在的方向冲来。
虽然秦风刚才,轻而易举的便消灭了阿尔忒弥斯,可他并不认为,自己是这近万神灵的对手。
秦风双手掐诀,身形与此同时向后倒退而去,诛仙剑阵不过稍微的,阻挡了一下诸神前进的脚步。秦风眼见此幕,不由想起了那日,通天道人布下的剑阵。
自己果然还是相差太多。
眼见剑阵没有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秦风毫不迟疑地用出了道境。
尸山血海中,日月流转不息。
杀境和轮回之境,被秦风同时用出,诸神陷入其中,不断地被灭杀,又不断地借助血蛇之力重生。
秦风微微皱眉,在这一次的直接接触后,他终于明白了这些神灵,为何如此难以被彻底杀死。
原来那血蛇之中每一个魂魄,便代表着一条命,在不直接杀死血蛇的情况下,这些神灵的生命,几乎是无穷无尽的。
眼见众神被道境挡住,秦风直接回身,向天庭方向一步迈出。
哪知秦风早已运用的,极为娴熟的咫尺天涯之术,却被一股极为强大的神力所阻。
秦风忍不住又回头看去,只见在道境之中的众神,此时竟然融合在了一起。
映入秦风眼帘的是一个,或者说是一只,难以描述的怪物。
无数颗不同的脑袋,正共同驱使着一个,拥有无数双手脚,和躯干的身体。
那高大的身体,几乎就要冲破水面,那一双双眼眸,同时看向秦风。
无数道不同的神力,纠缠在一起,并没有相互抵消,反而借着血蛇的力量,融合在了一起,向秦风发出了,无比强大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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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在这个世间出现过的神力,出现过的事物,此时此刻全部,向秦风冲杀而来。
这一击之下,秦风几乎就要,成圣的修为,显得是那样的脆弱不堪,道境被神光冲破,便是道术也是难以用出。
就在秦风绝望之时,海底发生了剧烈的晃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秦风重新感受到了,被神光搅乱的天地灵气。
秦风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击,那一抹神光,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而过,其中那恐怖的泯灭气息,让他仍然心有余悸。
那巨大丑陋的怪物,并没有对着秦风,继续发动攻击,而是向秦风的脚下看去。
秦风也同时地下了头,一只传说中的青龙,出现在了他的脚下,那修长的身躯,丝毫不弱于,身前的怪物。
巨龙似乎刚刚从沉睡之中醒来,他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嘶吼。
“吾乃敖广,何方妖孽,胆敢在东海境内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