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病逝,各地藩王均回京奔丧,留下长子在封地料理王府事务。
在所有藩王的长子中,只有周王朱橚的长子有炖已经被册封为世子。
朱有炖之所以能成为大明朝第一个藩王世子,与他本人的出众能力是分不开的,当然也与他那个天真、善良的老爹也有着密切的关系。
阿橚被上位从去云南的中途召回后,在京师足足住了一年,专门研究为父皇研究缓解病痛的药膏,功夫不负有心人,药膏的疗效不错,连御医都啧啧称奇。
冲着阿橚的赤诚孝顺之心,上位终于放他宝贝儿子回封地了。
依依惜别的场面再度上演,上位哭天抹泪,直到子薰看厌了想吐,才止住声。
在阿橚离开封地的近两年时间,十岁出头的有炖独挡一面,负责处理周王府的所有事务,竟然得到王府上下的交口称赞,连开封的地方官员都对有炖赞不绝口。
上位听了之后,头脑一热,立即下旨册封他的宝贝孙子有炖为周王世子。
一时间,有炖风头出尽。
晋王朱棡的嫡长子朱济熺比有炖大四岁,阿棣的嫡长子高炽比有炖大一岁,都尚未被册封为世子。
但是,有炖并未得意忘形,行事仍然稳重妥帖。
在所有的皇孙中,除了有炖外,朱标的第二子朱允炆也逐渐走进上位的视野。
朱允炆比有炖大两岁。
朱允炆聪明好学,从小受到老师的多次夸奖。
太子朱标病重期间,朱允炆守在病榻前侍疾,昼夜不肯离开。
守孝时又悲痛过度,变得形销骨立,上位看了心疼得紧,对朱允炆说:”“而诚纯孝,顾不念我乎?”
或许,在某些方面,朱允炆比不上有炖聪慧通透,但是在上位看来,他孝顺持重,是个可堪造就之才。
阿棣这次回到京师,和父亲在一起密谈了很久。
上位对阿棣虽然从不宠溺,但是他对阿棣的期望从来不低。
曾经很长时间内,他害怕面对阿棣,因为阿棣跟他太像。
他桀骜不驯、锋芒毕露的感觉,令他暗暗心惊,虽然不爱说话,但是眸子里总像燃烧着一团火焰,那是他心中激荡不已的理想和抱负。
上位不敢面对这样的事实,那就是可能阿棣比标儿更适合太子之位。
标儿勤勤恳恳,中规中矩,但是到底温吞了些,没有阿棣那股子风吹不散、雨浇不灭的热情。
阿棣骨子里的这个劲头,像父亲,也像母亲,子薰对生活也有着自己的想法,有一种非如此不可的执拗,似水柔情中带着一根刺,碰不到刺时以为那就是一池春水,一旦碰到那根刺,只能按着她的意思来,没有商量的余地。
比如,子薰不想再生孩子,不论上位怎么劝说,她都坚决不肯。
太子丧事过后,阿棣是第一个返回封地的,上位担心北元的残余势力蠢蠢欲动,趁机反扑。
皇太子朱标去世后,选择合适继承人的问题,再次摆到了上位面前。
他必须在儿子和孙子之间做出选择。
三皇子晋王朱棡顺位成了皇次子,他的儿子朱济熺比朱允炆大两岁,是皇上的长孙。
二皇子秦王朱樉变成皇长子,原本他在年龄上最具竞争优势,但是他为所欲为,屡次犯错,对圣命阳奉阴违,囚禁虐待正妃观音,不与正妃同房生子,不顾全大局,名声已经彻底崩坏。
上位多次严厉斥责朱樉,已对他失望透顶。
无论从哪方面看,按照出生先后顺序确定继承顺序的话,朱棡父子俩都有着年龄上的天然优势。
但问题是,上位会选择他们吗?
此次回京,父子二人刻意表现,总想在皇上面前多露露脸。
但是上位此时仍沉浸在痛苦之中,还没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抛开所有外在因素,只论能力,上位最希望把皇位传给阿棣,但是他那个长子朱高炽太胖,太贪吃了。
如果把子嗣这个关键因素加进来,上位希望阿橚继承皇位,虽然阿橚能力欠缺,而且志不在此,他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儿子,足以弥补所有缺陷,上位有时甚至想,不如直接把有炖册立为皇太孙,省得受他那个天真爹拖累。
但是以上所有选择都意味着要打破自己亲自定下的嫡长子继承制。
储君的选择如果没有清晰明确的标准,意味着所有皇子都有机会,在这个可能性的驱使下,皇子们将在各方面展开激烈竞争,大臣的支持、父皇的看重都可能引发血腥争夺,甚至可能会有皇子铤而走险,骨肉相残。
上位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藩王返回封地后,晋王朱棡的嫡长子朱济熺悄悄来到了京师。
他是皇长孙,这是他距离皇位继承权最近的一次。
继承皇位,成为九五至尊,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光想想就足以令人激动万分。
朱济熺长期滞留京师不肯走,上位大为恼火,给朱棡下了一道又一道圣旨,核心内容只有一个:赶紧让你儿子返回封地。
以朱济熺对皇位的痴心向往,朱棡劝不动,而且他也不太想劝,凭什么他和他儿子不能竞争一下,试问我们父子俩比谁差了?差哪儿了?
上位差点儿被气炸,这父子俩对皇位的虎视眈眈,都明目张胆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朱济熺继续赖在京师,上位不得已对朱棡再下一道圣旨:让朱济熺速回封地,十日内不走,削夺晋王爵,钦此。
父皇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既然已经写在圣旨上,必然会说到做到。
上次,父皇差点儿一怒之下削去秦王朱樉的王爵,幸亏太子出面说情。
不仅削夺爵位,父皇能做得出,就连赐死,父皇也未必下不了狠心。
朱棡终于知道怕了,连忙派人去京师将朱济熺带回封地。
上位长舒一口气,这么沉不住气,还妄想继承皇位?简直不自量力!
虽然对朱棡父子彻底不抱希望了,但是毕竟有着骨肉亲情,血浓于水,既然朱济熺返回了封地,他也就没再过多追究。
不思为君父分忧,只顾着自己争权夺利,这样的人怎可委以重任?
上位对朱棡父子的失望浓重而强烈。
子薰只希望这场风波不要牵连阿棣和阿橚。
至于别人如何抉择,她是管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