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川说,如果子薰把整本《素问》都背下来,就帮她实现一个愿望,什么都可以。
子薰把他的话记录在纸上,并让他签字画押,不许反悔。
有了动力,子薰更加用功,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全部的时间都用来读书。
受伤之后,写字久了,特别容易累,子薰喜欢边读边写,于是仿照古代西方鹅毛笔用鸡毛作出了羽毛笔,蘸着墨水写字。
可能是制作工艺有问题,羽毛笔很容易坏,一天用坏十来支,于是子薰让文英帮忙收集鸡毛。
这天上午,文英收集了很多上好的鸡毛,兴冲冲地拿过来,“干娘”。
子薰闻声出屋,“你看,干娘,这么多,够你用几天了”,文英很有成就感。
这些奇思妙想,让文英对子薰甚是刮目相看,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厨房拿出糕点给文英,算是犒劳,文英边吃边问:“干娘,义父说你过目不忘,跟冯国有先生一样,能背下整本《孙子兵法》”。
一共十三篇,六千多字,背下来也没多难,子薰心想。
听说凌川夸赞自己,子薰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你也要学《孙子兵法》?”
“嗯”,文英郑重地点头,“干娘,咱今天背了一段,你帮我听听有没有错”
刚刚背完,小云和木槿从外面采购回来。
“既要会背,也要会写”,子薰让文英进屋把刚背的那段写下来。
“干娘,你会不会做长寿面?”文英把写好的字交给子薰检查。
“长寿面?你要过生日了?”子薰关心地问。
“是义父过生日,前些天,二夫人吃着午饭突然想起来,然后吩咐木槿做长寿面,那面条真好吃,是用鸡汤做的,里面还加了各种小菜,还有鸡肉块,义父特别爱吃,吃了足足两大碗,我去晚了,只吃了半碗”,提起美食,文英一脸陶醉,意犹未尽,“半顿饭的功夫就做出了这么好吃的面条,二夫人直夸她”,文英说完,偷偷瞟了子薰一眼,担心自己又说错话。
凌川生日,我怎么不知道,子薰心里不是个滋味,也怪自己,从来没问过。
“要不咱们中午吃长寿面,正好木槿回来了,我去跟她说一声”,子薰问。
“那敢情好”,见子薰神色如常,文英暗自松了口气。
听说要做长寿面,木槿有些迟疑,做长寿面花费时间长,又没提前准备,中午大帅过来,他爱吃牛肉,厨房里还有些,她打算炖了。
“要是来不及就算了,改天再吃”,子薰说着走出厨房。
担心子薰不高兴,这姑奶奶可惹不起,木槿追了出来,“要不晚上吃吧”。
“好啊”,子薰爽快回答,半顿饭的功夫做出那么美味的长寿面,又得擀面条,又得炖鸡汤,还得准备小菜,肯定是提前备好了的,子薰心中不快,看着老实巴交的,怎么对凌川这么用心?连凌川哪天过生日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牛能耕地,古代的百姓一般舍不得吃,因此,牛肉是个稀罕物。
有了好东西,朱元璋一般先紧着兄弟们,这次分牛肉,李善长考虑到二夫人刚刚生育,子薰又重伤初愈,所以多留了一些给朱元璋。
因为子薰爱吃牛肉,二夫人懂事谦让,一两没要。
那么一大块牛肉,全炖了。见到满满一盆牛肉,朱元璋轻声问:“喜欢吃炖牛肉?”
子薰摇头,“这是你喜欢吃的,我喜欢吃牛肉白菜馅饺子,少搁肉,多放大葱和白菜”。
“你的伤还没好利落,不能只想着我”,朱元璋柔情四溢。
这些牛肉炖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再吃上牛肉,子薰的伤还需要长时间修养。
“这是木槿做的,没问我,她一向按照你的口味做饭”,子薰没做孔融让梨这样的好事,也不想担这样的美名。
手艺确实不错,子薰大快朵颐,不想委屈自己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别人对朱大帅芳心暗许,那是别人的事,与我何干?什么事儿都不能耽误了吃饭。
情绪能传染人,见子薰吃得痛快,朱元璋也胃口大开,临走时,还是特意去厨房再次嘱咐木槿,以后做饭全按子薰的口味来。
晚上,凌川去二夫人那儿看孩子,长寿面没有鸡汤,没有鸡肉块,也没有各种小菜,清汤寡水的,只是放了一些黄豆芽和醋,虽然吃着还可以,但总是不如给朱大帅做的丰盛,子薰自然能分辨得清。
子薰不想讨好凌川,两个人长期在一起生活,全靠一方竭尽全力地讨好另一方根本行不通,所以,如果子薰下厨,会兼顾到自己、凌川、小云等所有就餐人员的口味,而不是只依着凌川一个人的喜好。
小云与木槿也不同,小云来这儿之前,就知道自己服侍的人是子薰,是卓玛,是姐姐多年服侍的人,是家里重要的经济来源。子薰的生活,她既不羡慕,也不向往,她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和姐姐,她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未来,相反,她倒觉得子薰孤苦伶仃,需要更多关爱。
大云曾多次叮嘱妹妹,子薰和大帅在一起时,千万别去打扰,即使屋子里没收拾完,也不能进去,给二人留下充足的单独相处时间,当然紧急情况除外。
小云听着姐姐的教诲,买菜做饭、收拾家务只考虑子薰,从未考虑朱大帅。她觉得照顾朱大帅那是新夫人子薰的事儿,不用她去费心。她是子薰的贴身丫鬟,照顾好子薰就行。
郜老汉这两个女儿不仅能干,而且聪明剔透,安守本分,从不幻想不属于自己的富贵,只是踏踏实实过日子。
木槿的美貌不逊于子薰,医疗养生、烹饪美食、裁剪缝纫,这些更是强过子薰百倍,子薰能获得朱大帅万般宠爱,自己为什么不能?木槿想不通,为什么子薰可以,自己不可以?她不觉得自己比子薰差。
人与人之间不能这样比,没有可比性,每个人都有专属于自己的人生,何必艳羡他人所拥有的,踏踏实实经营自己的生活不是更好?
“我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婆子,在朱大帅面前磕头如捣蒜,我做错了什么?没有,我只是端了一碗药进去,吓着了新夫人,相貌丑陋,也成了一种罪过”,崔药婆老泪纵横。
既然朱大帅大权在握,是这城里地位最高的人,木槿便把心思放到朱大帅身上,不为别的,只为平平安安生活,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她这样显山露水、不顾一切地讨好朱大帅,真的能遂愿过上想要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