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替胡银台守孝,程孝思未能参加当年的科举。
等到胡银台孝期一过,四娘便拿了不少银子给程孝思,让他补进“遗才”籍,嘱咐道:“你能一直住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有我父亲在照拂你,如今父亲去了,你万万不能在这里住下去了!要是你能高中,那便能扬眉吐气,到时候回来的时候还能有这个家。”
程孝思听了四娘的话,收起起行囊要去赶考,临走时,李氏、三娘都送了送了丰厚的仪程,程孝思踌躇满志离开了胡家。
程孝思进了秋闱的考场,拿到考卷后,他冥思苦想、仔细构思,用尽毕生所学,务必写出一篇绝世佳作出来,以求一考即中。
终于到了放榜这天,程孝思从榜首看到榜尾,又从榜尾看到榜头,榜上始终没有他的名字!程孝思不可置信,他自认文章写得极佳,怎么会被黜落?
程孝思憋着一口气上了秋闱的考场,本想一击即中,好让胡家当初嘲笑他的那些人打脸,哪知却榜上无名,可以想见,胡家那些人会怎样讥讽自己!程孝思那口气没能出得了,郁结于胸,他没脸再回到胡家,幸好当初四娘给了他不少银子,他干脆收拾起行囊上了京都,想看看在那里有没有自己的机缘。
当时,胡家族人很多在京都任职,程孝思生怕他们讥笑自己,干脆改了自己的名字,编了个家乡籍贯,希望能在京都的高官家里谋个差事。
东海籍的一个李姓御史见到了程孝思,考校他一番后,被程孝思的学识才华所打动,很是器重他,将他收入府中做了幕僚。李御史认定以程孝思的才能,必定能高中进士,便资助程孝思去捐了个贡士身份,以便参加顺天府的科举试。
这次,程孝思连战连捷,高中进士,还入了翰林授了庶吉士。
程孝思心愿得偿,这个时候才向李御史坦诚自己的真实身份,并说了自己改名换姓的苦衷。李御史同情程孝思的遭遇,也理解他的不得已,便借给他一千两银子,程孝思拿着这千两银子,先派个管家去四川,替自己在那里置办下宅子。
当时,胡家大公子在父亲故去后,因不善经营,导致家里亏空严重,不得已,便卖了一座别院,恰好这座别院被那管家买了下来,过户手续办完,管家就租了车马去胡家迎接胡四娘。
原先,程孝思高中后,便有报喜的到胡家报喜,但胡家上下都讨厌听到有关于科考的消息,更听到来报喜的人说的名字对不上,便将报喜的给骂了出去。当时正是胡三郎成婚的日子,胡家亲朋满座,纷纷来给胡三郎送礼庆贺,胡家的兄弟姐妹都在,唯独四娘没接到兄嫂的请帖。
正热闹的时候,突然一个人跑了进来,呈上一封程孝思寄给胡四娘的信函,胡家兄弟拆开信封,将信从头到尾读完,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胡家人这才知道程孝思真的发达了,高中进士还成了庶吉士。女眷们想要去给四娘祝贺,但四娘没受到邀请不在这里;她们想将四娘请来,又怕因之前的怠慢和讥讽,四娘不肯来。
胡家姐妹几个心中正惴惴不安的时候,没多久,四娘竟然翩翩然自己来了。
这次,胡四娘成了胡家的焦点人物。
胡家人一拥而上,将胡四娘簇拥在中间,争相巴结献媚,祝贺的、搬座的、寒暄的,乱糟糟的一片。他们耳朵里听到的,是四娘;眼睛里看到的,是四娘;嘴里说的,还是四娘。但四娘呢?她脸上平静如常,一点都没有因为夫贵而妻荣的骄矜之气。
胡家人见四娘仍如之前那般端庄沉稳,似乎没有和他们计较过去的意思,他们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于是争相向四娘敬酒。
宴席正热闹的时候,欢声笑语中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哭嚎声,如此大喜的日子,怎么会有人丧气的大哭?众人不免皱起眉头,责问到底是谁这么没规矩不知礼。
这哭嚎的人倒也没让人猜多久,很快春香一脸血的跑了进来,众人吓了一跳,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春香只顾着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是她的主子二娘厉声骂了她几句,她才抽抽噎噎的哭道:“桂儿逼着要我的眼睛,要不是我挣脱了,眼珠子真的要让她挖了去!”
二娘自然是记起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一句话也不敢说,不由得羞愧的低下了头,冷汗从头上流下来,将脸上的脂粉都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