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嫔满脸委屈,“这狸奴确实是嫔妾的,可……狸奴早在一个月前,就被禧嫔借走了,至今仍未归还于嫔妾!”
她也委屈极了,好好的爱宠被人借走,三番两次去要,对方都搪塞着不肯还。
结果狸奴犯了事,还要怪到她头上!
她多冤枉啊!
看着拿帕子擦着眼泪,跪着不停抽泣的如嫔,安皇微微皱眉。
“你是说,这狸奴虽然是你的,却被人借走了有一个月?”
阴谋还是意外,似乎又蒙上了一层薄雾,看不清辩不明。
如嫔点了点头,“嫔妾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是嫔妾指使的,就让嫔妾不得好死!还请陛下查清真相,还嫔妾一个公道!”
安皇微微颔首,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去查,宣禧嫔过来。”
没一会,禧嫔被带了进来。
她外表更明艳些,看着有些盛气凌人,但面对安皇时,依旧低微的俯身行礼。
“请陛下安。”
安皇‘嗯’了一声,目光扫了她一眼,“可认得这狸奴?”
狸奴已经被抓住了,正关在笼子里,有些害怕的缩着耳朵伏低身体,猫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恐惧。
禧嫔抬眸看了一眼,仔细辨别后,有些欲言又止。
安皇沉声问道:“如嫔说,是你将狸奴借走了,她多次讨要,你都找借口不归还,可有此事?”
“嫔妾……”
禧嫔吓得跪倒在地,额头冒出了冷汗,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替如嫔出头?
她不停转动着头脑,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轻轻抬头,答道:“是嫔妾做的,但嫔妾没有恶意,只是听说……”
禧嫔转过头看了一眼如嫔,才接着说道:
“嫔妾也是为了如嫔妹妹好,狸奴到底是畜生,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病?万一害了如嫔妹妹的胎儿怎么办?”
如嫔被气笑了,险些维持不住哭泣的表情,连忙用帕子遮着脸。
“这么说来,禧嫔姐姐还是为了我好了?”
“自然是!而且不是我不肯还你,只是这狸奴野性难驯,养了几天便自个儿跑了,我找来找去都找不到。”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嫔咬牙。
“我也是为了如嫔妹妹好,怕你得知狸奴跑了会紧张,便没有说,想着找到了再告诉如嫔妹妹。”
禧嫔越说越理直气壮,一点心虚都瞧不见了。
如嫔哭得更难过了,“陛下!您可要为嫔妾做主啊!定是禧嫔姐姐害的淑妃娘娘!”
禧嫔面露迷茫,“这跟淑妃娘娘有什么关系?”
如嫔手捏着帕子擦眼泪,泪眼婆娑的看着禧嫔,“淑妃娘娘今日去御花园散步,忽然有只狸奴蹿出来,往淑妃娘娘肚子上撞!”
禧嫔顿时吓得白了脸,哆哆嗦嗦的问道:“淑妃娘娘……没事吧?”
她手脚俱软。
若是淑妃有个什么闪失,怕是要找她算账了!
哪怕那狸奴不是她指使的,可别人不一定会信啊!
安皇一脸沉痛,如嫔没敢开口说,但也捂着脸伤心的嘤嘤哭泣。
哪怕什么都没有说,禧嫔也懂了。
淑妃这是,不太好啊。
她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她只不过是想故意借走如嫔最爱的狸奴,为难一下如嫔。
毕竟如嫔比她晚入宫,都有孕了,她却没有!
要是早知道会因狸奴惹祸,她绝对不会去借……
安皇沉下脸,一个两个都搪塞他,难道他看上去很好糊弄不成?
如嫔是这样,禧嫔也是这样,是不是待会又要冒出个什么嫔什么美人来?
“来人!将禧嫔带下去审问清楚!”
禧嫔比如嫔更有嫌疑,她为什么要借走如嫔的狸奴?那么大个狸奴,还能当着禧嫔和众多宫女的面失踪?
而且她为什么隐瞒不报,是不是和谁串通好了?
还有淑妃宫里的那些伺候的人,也通通得查一遍,尤其是那几个负责排查御花园的宫女……
还有跟在淑妃身旁伺候,却连个狸奴都挡不住的那些宫女嬷嬷……
安皇一声令下,淑妃宫里伺候的人便被抓了大半,如嫔因为有身孕没被抓,但也派了人来回询问她。
若是哪一句话对不上,便严加审问,不过几天,如嫔便憔悴了不少,但依旧声称自己不知情。
淑妃躺着养身体,安皇不想让她烦心,便决定暂时隐瞒着。
但淑妃自己却躺不住,休养了几天能下床后,便立即带着人去了如嫔住处。
命人将看守大门的宫人拖开后,便直接闯了出去!
如嫔被来势汹汹的淑妃吓了一跳,对方依然打扮得华贵夺目,只眼底血丝暴露了她的异常。
如果没有得到过便罢,已经八个月大的婴儿被人害死,她还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谁能不恨?
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好不容易孩子快足月了,就差一个多月了!
淑妃这几日哪怕躺在床上,依旧夜不能寐。
一闭上眼睛,梦中便有个婴儿浑身是血哇哇大哭,哭着要她给他报仇!
一想起那个婴儿,淑妃就恨得要死!
如嫔这个贱人!她儿子都死了,她凭什么能没事?
看了一眼如嫔微微隆起的小腹,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淑妃冷笑了一声,“如嫔,你这孩子还真是顽强!”
看如嫔这憔悴的脸色,这几日没少做噩梦吧?怎么就没有将孩子给吓滑胎了呢!
淑妃看着如嫔,心中满是恨意,一抬手,便下了命令:“来人!将这碗‘补药’,给如嫔灌下去!”
她身后走出一个端着碗的宫女,两个内侍配合着将如嫔扣住,宫女强行将‘补药’给她灌了下去。
如嫔知道这碗药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面对有备而来的淑妃,她根本反抗不了。
旁边的宫女则不敢反抗,一个个只敢跪了下来磕头求饶。
机灵点的便偷偷的跑了出去,想告状通知安皇过来救人。
淑妃察觉到了,但没有管。
她不怕人说自己,更不怕被安皇知道!
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绝不允许其他人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让那孩子以后威胁到自己的身份地位!
在如嫔宫里其他人的不作为下,一碗药被尽数灌下。
虽然因为如嫔的不配合,有一小半撒在了外面,但依旧有一大半被她吞咽了下去。
为防止如嫔抠喉咙吐出来,灌完药后内侍依旧没有放开她。
如嫔不断做出干呕的动作,想吐出来,但却效果甚微。
她泪眼蒙眬的抬起头,看着冷漠着脸的淑妃,心中满是恨意。
“淑妃娘娘,你竟敢谋害皇嗣!我腹中胎儿要是有什么危险,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淑妃对此只是冷笑了一声,“本宫等着!”
如嫔心生绝望,只能祈祷着安皇尽快赶来,将她救下。
在等待中,她突然感觉腹中剧痛,有一股热流从下腹涌出……
如嫔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仇恨的看着淑妃,“你如今恶毒,活该你孩子救不回来!”
淑妃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上前便狠狠的扇了如嫔一巴掌,让她惨白的脸多了一抹血色。
“敢诅咒我的儿子,看来本宫对你还是太宽容了!”
她沉下脸,朝着如嫔的肚子恶狠狠踹了几脚,哪怕她尚未恢复,踹的依旧轻不到哪里去。
被踹几脚后,如嫔倒在了地面上,内侍松开了手,任由她倒下。
淑妃欣赏着她抱着肚子,痛苦翻滚的模样,掩嘴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的。
旁边伺候了淑妃许久的宫女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叹气。
她们家娘娘以前也不这样,虽然脾气不太好,喜欢攀比喜欢华丽漂亮的衣裳首饰,但不会这般折磨人。
更不会在折磨人的时候放声大笑。
宫女有些害怕,又有点惋惜那个已经成形了的皇子。
要不是皇子死了,淑妃娘娘肯定不会变成这种疯癫的模样。
随着如嫔痛苦的哀嚎声,身下裙摆处晕开了一片血迹,血腥味弥漫了出来。
淑妃可不在乎会不会伤了如嫔的身体,开了最猛的药,这一剂药下去,如嫔从此是别想再怀上孩子了!
而且还会身体虚弱,寿命都会被影响。
在如嫔已经虚弱得喊不出声时,安皇才姗姗来迟,带着太医一起过来了。
因为如嫔的住所只是一个偏殿,距离主殿不算太近,等宫女跑去见到皇帝,又去通知太医,再带着皇帝返回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如嫔依旧躺在地上,只有身体微微的起伏,看得出来她还活着。
安皇看得皱眉,扫了一眼犹自笑个不停的淑妃,命人将如嫔抬到床上去。
太医紧随其后过后,把脉后目光微妙,又没了一个。
陛下该不会克子吧?怎么有一个没一个的?
安皇跟着进去,见太医不说话,催了几句,“如嫔如何了?”
淑妃不太放心,也跟着进去了。
太医叹了口气,“不太好,如嫔娘娘滑胎了,而且因为药性太猛,如嫔娘娘这身子是废了。”
“别说怀上龙嗣,怕是连承宠都做不到了!”
注定余生只能缠绵病榻,没几年好活了。
淑妃听完舒服了,但只开心了一瞬间,心中便又满是怒火了。
没了如嫔,还有禧嫔呢!
她没看好狸奴,也有错!
安皇接连失去了两个孩子,虽然都是未出世的,但依旧积攒了一肚子火气,转过身数落淑妃:
“你在闹什么?身体还没养好,就跑出来找如嫔麻烦?是你给她灌的滑胎药?”
“是臣妾,那又如何?难道只许她害臣妾么!”
淑妃仰着头,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意思。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是如嫔先害的,哪怕如嫔没亲自动手,狸奴是她养的,她就应该付出代价!
“你!”
安皇被气得一噎,对上淑妃通红的眼睛,又有些说不出太多苛责的话。
淑妃的父亲一大把年纪了,还在为国为民,他也不好对她太过分了。
“如嫔有再多的不是,她还怀着朕的骨肉,你若是生气,可以等她生下来再惩罚她。”
“臣妾知道错了。”
淑妃没有一直唱反调,看出安皇有意包庇自己,有台阶就顺着下了。
如嫔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手捂着小腹,眼泪顺着发髻流下。
她倒希望淑妃能像陛下说的那样,等她生下孩子,再对着她动手。
如今这般,反倒更加痛苦……
她的孩子没了,以后也没办法再生了,淑妃她好狠的心啊!
她自己痛苦,便要拉着所有人一起吗?
如嫔愤怒又悲伤,但她毫无办法,不管是位份还是家世,她都比不上淑妃。
就连陛下,都是偏向淑妃的!
如嫔发现,自己除了默默流泪,什么都做不了。
“下不为例!回去禁足罚抄往生经十卷,为如嫔的孩子祈福。”
安皇做出了惩罚,也撤了对如嫔的审问,她已经够可怜的了。
听着这不痛不痒的惩罚,谁都没有放在心上,淑妃回去便让人代笔写,自己则默默的扎如嫔小人。
让她给那个贱人的孩子写经书?她也配!
反正关起门来,谁也看不见,宫女模仿着淑妃的字迹,一天内就抄写完了。
但为了不被怀疑,一直到禁足快结束,淑妃才拿了经书检查,见没有问题后,就送了出去。
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又查出了一些跟狸奴有接触的人。
狸奴从禧嫔手上失踪后,被其他人捡到,弄丢,又被其他人捡到。
林林总总,牵扯进来的有数十人,包括一些等级较高的宫女。
似乎所有人都有嫌疑,又似乎所有人都是清白的。
想训练一只畜生去伤人,还是准确无误的撞向淑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长久的训练才行。
那个人还得让狸奴知道,该撞的是淑妃,而不是其他人。
可淑妃身旁簇拥着那么多人,狸奴是怎么避开其他人,只扑向淑妃的呢?
负责检查御花园的几个宫女内侍,被打得奄奄一息了,依旧一口咬定自己检查过了,御花园里根本没有狸奴的存在!
可狸奴总不能凭空冒出来?
审来审去,依旧查不住幕后黑手是谁,京兆尹头查得都大了!
他都用上玄学手段了!
第一次查如此难的案件,京兆尹倒希望出现一桩无头碎尸案给自己查。
他宁愿摸尸体,都不想再审后宫这些女人和不男不女的太监了!
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