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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晚宴从下午五点就开始了,期间,大家一起给曼昱唱生日歌,送生日祝福。

宴会厅前排单列了一个桌子,洋洋洒洒摆了七八个生日蛋糕,有品牌方准备的,有教练送的,也有队友们一起买的。

曼昱看到粉红色小女孩卡通便知道是谁送的,只有他每年都送这种粉粉嫩嫩的。他连花也送那种一大捧的,抱都抱不过来。

喝了点红酒,曼昱又被李教练cue到前面说感言。她本来就不擅长当众发言,一上去就脸色通红。

高远坐在男队中间,跟着一起拍手,露出了往常一样的笑容。曼昱的眼神扫过,也笑了起来。

后面晚宴正式开始,一拨人忍不住饿的先开吃,一拨人吃了之后又被动员起来包饺子。

龙队被围在男队中间,指挥这个和馅,那两个擀皮,那几个负责包。女队那边大家都自主分工,一条龙有条不紊。几个教练这时候也插进来,“哟嚯”地到处看。

莎莎活好不好不重要,主要就是个积极参与。包饺子嘛,无非就是把馅都捏进去,不难~~

不过真上手还有点不好掌握,她偏包馅多的,一不小心就漏了出来。好不容易包好了,和姐妹们的放一起,饺子站不稳不说,还难看得像个衣衫褴褛的落魄大肚将军。

大梦哈哈笑,在旁边给她示范怎么饺子皮怎么拿,褶子怎么捏。莎莎学得也快,不一会,一个“小肚”将军也出炉了,她还得意地展示给旁边李指看,比自己比了个赞。

王大头干包饺子这种活算是熟练,不过他喝了一口酒有点上头,脸红得像个关公,专业性就大大打了折扣。实际战果也很一般,王大头包的好,但他慢吞吞的,一下一下地慢慢捏,跟绣花似得,被龙哥嫌弃得让他一边待着去。

冷勾云抱手在旁边看了一会,广东没有包饺子的习惯,他不太会,也不像小胖一样什么都想学。瞟了一眼另一边,曼昱和女队的笑着闹在一起,笑了一下,转身出了宴会大厅。

他原本只想出来静静心,不料在露天阳台上遇到了正抽烟的肖指。他笑着打了个招呼,肖指淡淡地点了个头,又朝着海边,一口一口接着吞云吐雾。

肖指没想到林高远并不走,而是倚着栏杆,看着远处深色的大海。

肖指抽完一支烟,又拿出了一支,想了想,却没有直接在点燃。反而忽然转头问林高远:“最近跟曼昱吵架了?”

林高远愣了一下,旋即苦笑了一下:“没有吵架,我和曼昱分手了。”

这次轮到肖指愣了。他皱起了眉头,有点不信。

最近高远曼昱之间气氛有点怪,以往高远不跟曼昱搭也会一起到球场,现在都分开来。但两个人时不时会互相望一望,明显都在乎对方。肖指人生经验几十年,没见过这种能真分的,大抵是闹闹别扭。

指导曼昱五年多,17年至22年,唯一的女弟子,也是他带过最长时间的女队员。肖指曾在曼昱身上花费了很多心力,几乎把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当然,曼昱也曾亲切地喊他“肖爸”,两人一起扶持着走过漫长的晦暗岁月。

最终两人还是因为各自的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但这也并不影响曾经的情谊。肖指依旧会默默关注“小女儿”,她生日他送了精挑细选的礼物,期待她能一帆风顺。

肖指本来对高远没啥好脸色,一部分是心里有点他拐跑女儿的怨气,二是他本来也不大喜欢高远这种温吞的性格。他更欣赏继科、王楚钦这种性格张扬个性十足的人。

当然,曼昱是女版的继科,她身上带着远超普通女性的坚韧与执着,还有一股凌厉的狠劲儿,这是当初肖指愿意指导曼昱的最大原因。

“曼昱太倔了,你不能跟她对着来。多给她点包容和理解。”肖指点燃烟,眼前猩红的火点在夜色里一明一暗地闪烁。不管林高远怎么样,跟曼昱还是挺搭的。他不太希望当前关键时期,曼昱因为感情的伤害而影响成绩。

高远低头沉默了一瞬。他本不想跟任何人聊这些,但遇到肖指却还是缓缓开了口:“不是,她很好,是我的问题。是我主动提的分手。”

肖指转过头,紧皱了眉头,有点想暴揍一顿眼前的臭小子。什么?他还敢主动跟曼昱提分手?谁给他的胆子,阎王爷吗?但高远接着的话,让肖指平息了怒气。

“是我配不上她。是我耽误了她。曼昱应该遇到更好的人,过更好的生活。”

肖指沉默地“吐”出了一口烟。高远的话,让他一瞬间回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也是如此自卑过,而后与初恋挚爱永远地错过了。

***

1985年,17岁的肖指第一次进入国家队。在那个年代,男女队里十一二岁的天才比比皆是,他已经算是“大龄”队员。然后他遇到了女队的陈静。

陈静跟他一样大,比他还晚一年入队。但一进队,就展示出了比少女天才们更耀眼的光芒。

她入队当年就代表湖北队参加全国锦标赛,胜12场负一场,战绩无人可比。连后来创造乒坛女子传奇的邓亚萍,那时都被她力压一头。

她打败队内外无敌手,在1988年就获得了汉城奥运会女子单打金牌,女子双打银牌,成为历史第一位奥运会乒乓球女子单打冠军。

后来1996年的亚特兰大奥运会,她也获得单打银牌。不过那场比赛的结果说她放水邓亚萍的传言人云亦云。到了2000年的悉尼奥运会,她竟然获得了单打铜牌。成为第一位将奥运会金、银、铜牌均囊获的乒乓球运动员。

陈静有着清秀美丽的容貌,高挑匀称的身材以及在球场上沉着冷静的表情。

而十八岁的肖指并不像现在是个大光头,而是有着一头浓密自然卷黑发,五官清秀轮廓立体,气质拽酷的浓颜系大帅哥。而且他打起球来有种舍我其谁的锐气,哪怕在高手如云的国平也气质突出(可以想象下吴彦祖)。

两人几乎是对彼此一见钟情,当然也很快在一起。少男和少女的爱恋热烈纯粹,十八岁的他们,满怀信心,面前都是康庄大道,立志携手共赴星辰大海。

然而随着陈静在汉城奥运会登上世界之巅,肖战却没有打出来。

他最好的成绩是在1989年的全锦赛获得单打亚军。而且这时候他已经21岁了,在那时候运动员的职业寿命都很短,顶尖运动员二十四五岁就退役了。他的年纪并不值得再培养。

但肖战不想放弃,不为别的,也为追上女友。他选择去南斯拉夫打球,想要曲线救国。然而国外乒坛也不是一片光明,世界上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一年后他回国了。并且宣布退役。

他败了,他再也追不上女友陈静的步伐。深深的自卑让曾经的骄傲少年难掩失落,他选择了分手。与陈静分手。

而此时的陈静也因为当时队内的一些排挤,以及长期与男友分隔两地,最后刚回国的肖战就给她一份“分手大礼”。多重打击下,她选择了离开国乒,远赴台湾打球。

那段岁月也许是肖战人生中最煎熬的一段时间吧,他不知道自己的一句“分手”,却让女友远赴他乡。24岁的肖战在沉沦里买醉,在后悔里沉沦,他开始抽烟和喝酒。

肖战爸爸把儿子从烟酒里拖出来,给了他另一种建议:要不去做乒乓球教练。

对与乒乓球刻进骨子里的热爱,让肖战醒了过来。可是当时无论国家队还是省队教练都满员。他辗转远赴卡塔尔执教。

期间他慢慢和陈静取得了联系,从一封书信开始,渐渐的,书信慢慢多了起来。直到亚特兰大奥运会前夕,他远赴台湾,以教练员的身份再次见到陈静。

那段时间,也是他们最后的好时光。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全身心投入地将自己在国内国外的经验见闻转化成战术与技术,教给她。而陈静也一如从前,灵秀,聪敏,一学就会。

两个人同进同出,默契无比。甚至媒体都怀疑他们要结婚了。实际上,陈静确实透露出这样的想法,但肖战却对“留在台湾”产生了退缩。

他的根在大陆,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在大陆,他无法割舍这一切。而陈静的事业已经回不去大陆了,留在台湾是当时她的最佳选择。

而彼时,正是亚特兰大奥运会前夕,肖战的“背叛”让陈静选择了绝不原谅。两人,彻底地分道扬镳。

“被分手”的肖战负气地再次远赴卡塔尔,从前在美国、韩国、法国、德国等全世界各地乱跑,变成了真正的“浪子”,只为寻找在旧梦中早已破碎的归宿。

直到30岁,肖战有点跑不动了,回四川做了男队主教练,然后遇到了年轻的邱贻可。送邱贻可进国家队后也变成了国家队的教练。

当然那些年,浪子也不改本色,谈过很多恋爱,也分过很多手。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和女乒乓球运动员贾贝贝结婚生子,总算过上了安稳的人生。

然而在他心里,初恋,深刻的自卑,负气又倔强的分手,依旧是不可触摸的痛。

现在也有一个跟他一样的年轻人,因为配不上而退缩不前,他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