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下山的几个人回来了,大舅一了解到情况,就拉响了铃铛。
傅怜雪带着表妹出来,这十天,她除了给严松青送些建牛棚的材料,就是给徒弟两人送货。
如今,连红薯都不用蒸了,家里的两头猪也适应了吃生的,不用再苦哈哈地剁猪食,煮猪食。
只需一早一晚摘箩筐红薯藤,往猪食槽里一丢,再搅半桶米糠水倒进去,就完事儿了。
加上少了一头大公牛,鸡和兔子也少了好些。
就连每天给大公牛吃的草,也在它出来的三天后就断了,在外面能吃饱,就没必要每天一趟地来回送,属实太过麻烦。
她和表妹两人,也轻松了不少。
天天呆在家里,时不时吃点管家出品的特色美食,吹着风扇,看点书,有兴致的时候,在小溪里摸点小螺蛳,要有自在有多自在。
“这牛棚还不错……”
傅怜雪来到后院,围着牛棚转了两圈,说道:“冬天要用的稻草,你们也该早些划算好,开荒的事儿,也该安排起来了……”
她也在逐步地放手,让表弟大舅两父子,过好自己的日子,可不能什么都依靠她。
“地方我已经收拾出来了。”
严芝华一说这个就来劲,“松青不是打算和你出去一趟吗?”
“我和你们六叔商量好了,这牛借他使几天,作为回报,我们家开荒的活儿,就由他包圆了,这会儿,他就在下面,帮我们开水田呢,差不多已经开出来两亩多地了……”
“要说,你六叔以前,也是一个拿得出手的庄稼汉,要不是……要不是服兵役,只怕这会儿,孩子都可以娶媳妇了……”
傅怜雪隐隐约约能听到山下传来的吆喝声,看来,那水田离这里也不算很远。
“嗯,那我这两天,就帮你们把稻种下到地里去,二十天到一个月,就能插秧了。”
几人说说笑笑,边往屋里走去。
“他们回来了。”
进了堂屋一坐下,严芝华就言归正传,“狗子几人回来说,外面的战已经打完了,镇上还有些之前逃走的人,三三两两的,也都回来了……”
“唉!经此一疫,听说镇上已是十室九空,那些逃进山里的,还有逃往外地的,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活着……”
傅怜雪沉思了一下,问道:“那官府有没有什么告令之类的?”
“他们说官衙门户大开,里面并没有闲人出入,街面上更没有衙役巡视,告示墙上也还是空白的。”
“这样啊……”
傅怜雪暗暗松了一口气。
心想,去年那次瘟疫死了那么多人,今年又是干旱,之后又是地龙翻身,加上打仗,朝廷应该会很缺人吧?
只怕等局面一稳定下来,官府就会鼓励大家回到村子里,到时候,自己就有些被动了。
“松青,今明两天把手上的事,都安排一下,后天我们就下山。”
“这么快?”
严芝华一愣,下意识问道。
“爹,你也知道表姐的身份,趁着现在官府还腾不开手,咱们想要出去走走的话,宜早不宜迟。”
严松青热血沸腾,表姐这是要带着他去打劫了吗?
他要带哪些东西?
土匪窝里,好东西也不知道多不多?
其实,抢来的东西,全归表姐,他都无所谓,主要是这种和表姐并肩作战的滋味,想想他就激动。
想到之前,阿北两叔侄的不对劲儿。
他思索了一下,看来,这两天要干的事儿,看起来还不老少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
傅怜雪起身,“我也回去跟荷花说一下,这段时间,大舅你费点心,多看护一下荷花。”
“放心吧,我可是她亲大伯,你不说我也会的。”
严芝华目送外甥女儿出了院门,扭头朝儿子问道:“我觉着你表姐这次下山,怎么好像另有谋算啊?”
严松青没回话。
父亲这不问的废话吗?
没谋算的话,费那劲干嘛?
外面热浪滚滚的,呆在家里,躺在床上,时不时做顿美食犒劳一下自己,这样的日子,它不香吗?
非得翻山越岭,顶着烈阳晒得黑不溜秋?
想了想,嘱咐道:“爹,如果十天之后我们还没回来,水田里你得让老六叔帮忙沤点肥……”
“草木灰和牛棚里的都可以挑去。”
“行,知道了。”
“水井千万要捂住了,谁都不能让他们知道!”
“好,我知道了。”
“还有!也是最重要的,虽说大伯现在和我们相处的还挺好,但也不能放他进来!”
“表姐,你放心啦,除了我们两个人,谁我都不让进!要是谁敢硬闯,我就偷偷用衣袖里的五连射袖箭,射死他!”
…………
傅怜雪回到家,拿着稻种就下了田,前几天她就隔出大概三分大小的水田,用来育秧苗。
去年夏天,表妹被热辣辣的太阳,晒成了木炭,那时候她就想到了,早稻下在育苗地里,确实好些。
至于晚稻,插秧的时候,正值三伏天,在旱地里育苗却没有那么好,今年,还是下在水田里吧,到拔秧苗的时候,也不至于这么遭罪。
到时候,从管家那里买把大的太阳伞,往水田里一插,再搬个小矮凳往那一坐,可比蚂蚁满脚爬的旱地上,舒服不老少。
如今天气热,地里的肥力也沤得差不多了,反正也是下在水田里,就不用像早稻那样,泡水发芽了,直接往水田里一撒就行。
“荷花,这块田里的秧苗,多注意点水,没水了就挖开这条沟,水放够了记得填上,里面都是肥,冲太多水会把肥力冲没掉……”
“嗯。”
严荷花有些闷闷不乐,没像之前那样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停。
“如果一个人在家害怕,就去大伯家住,一会儿我帮你把竹席和枕头送一套过去,就住在你哥那个房间。”
表弟家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客厅和一个灶房,除了她哥的房间,也没其他地方住,不过,只要不是两兄妹同时睡张床就行。
“嗯。”
严荷花眼泪在打转。
她舍不得表姐。
傅怜雪牵着她下了河,洗干净身上的淤泥,陪她在河里抓了一会儿小鱼,表妹心情总算好了些。
“表姐,我想喝奶茶。”
“行!”
“表姐,我想吃冰淇淋。”
“行!”
“我还想……”
“行!”
最后,严荷花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