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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习嬷嬷不理会芙蓉的惊诧,岁月留痕的眉眼流露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深色,“君王脚下但凡是个侍候梳洗的,伺候的舒服都能得个夸奖,可是那有用吗?”

“想在这里活得体面就要先懂得什么能够给自己带来实实在在的体面。”

“邱月看上了宫里的教坊司,可除了说的比起头魁好听点,也还是个供人娱乐的舞姬,没有两样的。”

“芙蓉,过去也是姑姑着相了,如今想来活了半辈子还是目光短浅。”

教习嬷嬷冷冷的轻笑了声,可是她越这样芙蓉就越觉得自己十分没有安全感,倒也不敢反驳姑姑,只能一副受教的摸样。

“姑姑,那,我们罚了她,不会引了相府的不悦吧……”芙蓉试探的说着,一边还在打量对方的脸色,似乎想要借此发现端倪。

教习嬷嬷柳眉一竖,芙蓉瞬间禁声。

“丫头,别在我面前耍心思,当初我替你出头罚她本也是想要抬举你,既然这般不行,那便另想出路。”

教习嬷嬷转过身直视着她,芙蓉只感觉姑姑的眼神就像是带着刀子一样隐隐泛着寒光,“姑姑……我……”

“蓉儿,这世上不只有你一个聪明人,还有一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教习嬷嬷是南国人,语调婉转声音里自然而然带着吴侬软语的柔美,年轻的时候就凭那一副好嗓子也是红过的台架子,只是年岁渐长倒是成了调教歌姬的一把好手,从她手上出来的,说句不夸大的就是宫里的教坊司也不过凡尘。

“好了,一会还有节目没上,你先下去换装歇息吧。”

教习嬷嬷挥手就给芙蓉一个结束语,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芙蓉自然不敢放肆,只是这一下子又将那颗蠢蠢欲动欲争上游的心给生生掩埋起来,不敢再放任自己分毫。

“是,叫姑姑费心了,蓉儿告退。”

芙蓉欠身恭恭敬敬的福身行了礼,明眸善睐的眸子有些黯然,教习嬷嬷没有说话,只是微不可察的颔首。

错身之际芙蓉跟教习嬷嬷都变了脸色,不愧是不沾亲也‘亲近’的姑侄俩,那脸上的表情却如出一辙,只余彼此心中所想那就没有人能知道了。

焉知孰为螳螂孰为雀?

“怎么样瞧见了吧,这就是小聪明的结果,要不说总告诉你们人前三分笑,人后三分捧,那个蠢样子,眼皮子也就池塘深还想着飞黄腾达。真是不知所谓~”

待教习嬷嬷跟芙蓉都离开,不远处的两个女人缓缓现身,脸上的戏谑跃然眼底,根本不像是才听了个皮毛的样子。

稍微年长的女子显然不是普通的舞姬,倒像个乐师,而年轻的那个二八之年生的肤白貌美,但是眉眼之间却有妩媚之气暗自流动,看见她倒像是看见了那身处教坊司的邱月,只不过这种妩媚却又比邱月多了一丝沉静。

方才说话的是那位年长的女子,女子说的话极不客气,但是语气平静,这般讥讽之言却被她说的如同警世之言没有半点轻浮。

“师父说的是,只是婳儿不明,您为何不在沧澜受罚之时施以援手?”

那女子闻言嘴角微勾脸上依旧娴静端庄,可是脸上的肃静却让人不能生出不敬之心。

“知己知彼,不曾试探何知强弱?”

锦婳勾勾唇,知道自己师父的性子,没什么善恶执念,所做之事皆是心之所及。

“可是这番试探,应该可以断定沧澜在那的位置了吧。”

付洛溪眼中悲悯,可是出口依旧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真金不怕火炼,我们想要知道是金非金,这还得看我们这把火烧的旺不旺。”

“不过那孩子真是可怜见的,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啊~”

锦婳对此也不接话,师父这个人心里的早就跟她的灵魂割裂了,善恶交织分不清了。

不过从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不仁,再到如今的理解,锦婳有时候扪心自问若是自己也受了师父同样的苦是否也会变得像师父一样,或是根本连师父表面上的皮毛都做不出一二。

欸~ 还是差火候啊~

“师父,那她还会再回来吗?”锦婳的那个‘她’付洛溪自然知道,只见她微不可察的笑了笑。

“人挪活树挪死,可是有的人亏就亏在身上那落不下来的架子了。”

付洛溪转过身看着锦婳,屈指一点,“你可不能学她,她聪明是聪明,也懂得韬光养晦,可是就一点,不会‘随波逐流’,有时候以柔克刚跟以暴制暴都是最好的方式,越是意想不到就越是管用。”

锦婳秀眉微蹙,“师父,那等她回来我们是否可以出手了?”

付洛溪拢了拢身上的披帛,“到一时说一时,等她回来再说吧。”

此时随着上面的舞姬一个倒挂金钩,台下客人们掌声雷鸣,付洛溪扬了扬下巴,“该你了,上场吧。”

“是~”

锦婳笑的娇媚眼中还带着几分跃跃欲试,付洛溪见她这样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真是个没长大的姑娘。

付洛不禁仅在心里腹诽。

“这会儿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上台给我压住了,取代一个人要先将胜过那人,一个被全盘被碾压的人自然就成了你的陪衬。”

“落入下风之人才是替身,大胆上去吧。”

锦婳闻言这才褪去风情露出孺慕的神色,脸上的笑更加真诚了几分。

按照师父的构想她是要代替邱月成为明月楼的头魁的,以至于她的舞姿习惯皆是模仿邱月,因为自己长相艳丽自然能模仿出那风情自带的妩媚之态,可是真要登台她嘴上说的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还好师父在台下,看着不远处落座的那些世家公子,官场权贵,锦婳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即便她再学邱月的风情,可是她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人,甚至若不是师父一手调教她根本跳不出那旖旎万千的歌舞。

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那点不自在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