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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文殿

“主子,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阿明端着一盏安神汤轻手轻脚的走进大殿,看烛火过半高坐上首的男人还在专心处理政务,阿明收回目光蹑手蹑脚的将安神汤递上。

许是即将要就寝的缘故,井慎此时一身单薄长衫,墨发未束,神色也不复平日里的严肃,昏黄的烛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就连那时而温雅时而狠辣的眸子也恢复了平静。

这样的主子让阿明一瞬间产生一种无害的错觉,“有话直言。”

冷不丁的一句话就将阿明的错觉打碎了,不由皱眉心生懊恼,他怎么会将猛兽一样的主子当成无害的鸟雀?

“主子,议政殿传来消息,说……”

阿明有些犹豫着看向井慎。

“说什么?”

井慎停下手中的动作,冷眼抬眸神色有些不悦的看向阿明,阿明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君侯已经决定给您定亲了,是左太傅家的嫡女,汀柔小姐。”

阿明低着头不敢看井慎的脸色,像是生怕主子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一时间大殿的声音清晰可闻,滴漏流逝的滴水声,此消彼长的呼吸声,烛心燃烧的噼啪声……

阿明万分后悔自己怎么这个时候来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可是又说回来,好消息不分时候,坏消息同样也不分时候,欸!难啊~

此时的井慎确实心情不好,左太傅的女儿虽然是嫡女但是她生母的身份却十分上不得台面,他将这样的女子嫁给自己真是‘高看’自己了。

“君侯既然主意已定那咱们岂有不遵之理。”井慎声音清冷,像是淬着寒冰一样,听得阿明浑身一颤,主子虽然没有发怒可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看来君侯还是不够忙,告诉下面打听好那批货的交接时间,地点,咱们给他找点活干。”

阿明闻言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主子的意思是,全盘拦截?”

他们跟君侯的人从不打照面,更没从君侯手里抢过生意,主子这是不打算再隐藏了?

井慎捋了一缕墨发,侧身斜靠在棉杌上,坐姿慵懒可是神色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威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既然想要主宰别人的人生,那么就该承担他应有的代价,鱼与熊掌岂可兼得?”

“我损失了姻缘,那么就在金银上找全好了,总不能让我人财两失?”

阿明心口一噎,却也说不出什么,好像主子的话也没错,赐婚板上钉钉了,要是再吃个哑巴亏那才不是主子的作风呢。

“主子放心,我会让底下的人将那批货给截下,只是如此多的货物咱们没有储存的地方啊。”

井慎轻笑一声,“买主都没走还储存什么。”

阿明闻言了然一笑,还是主子诡计多……神机妙算,这下左手倒右手,东西还是人家给运过去的,货款却进了他们的口袋,这下君侯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气疯了。

阿明这样想着也说了出来,井慎勾唇一笑,但不达眼底,“疯吧,平日顺路走多了,总把自己当成天下至尊,这人啊,就怕没有自知之明,别人敬重你,你要知道进退有度,要是失了分寸只会自取其辱。”

“既然如此我就让他尝尝被人摆布命运的滋味,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再合适不过。”

井慎拨弄着发尾,眼神玩味,“人家既然想要我赶紧成婚,我不得赚点聘礼钱?”

阿明面无表情抽抽嘴角,他家主子将抢劫都说的如此特立独行,合着冤大头只有君侯一个呗。

井慎端起安神茶眼神轻蔑,他现在倒想看看他的好父亲等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一点点被自己全盘瓦解以后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左太傅那个人先不说虚伪狡诈,就说一个朝中重臣能把自己的后院过得乌烟瘴气,这人也不是什么能臣。

“对了,这事先别让大妃知道,她身子不好,又要帮着方儿绣嫁衣,劳神伤力已经够受了,就别在扰她清净了。”

想起季芷月井慎其实心里是复杂的,毕竟就是因为她在寿宴上激怒了井昊自己才会受到迁怒,可是那终究是母亲,井慎即便心中埋怨也不得不去为她的处境担心。

“这么大的事估计大妃早就知道了。”阿明小声嘟囔了句。

井慎眸光一凛,“算了,明日我去清泉殿亲自看看。”

井慎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端起安神汤将余下的一饮而尽。

嘉瑜殿

夜色未央,淡淡的月光给嘉瑜殿披上了一层流光纱,锦鲤池中微波荡漾,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声枯叶簌簌。

井昊携着一身冷气从殿外走来,看见主殿内还有烛光摇曳的影子,眉头微蹙,那个娇气的女人不是最不喜欢晚睡吗,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去睡。

殿内守门的内监看见井昊来了,立马上前,刚要出声就被他给拦下了,内监退到一旁,轻声帮他推开殿门,一进大殿就闻到小女人身上独有的清香,井昊原本拧起的眉渐渐展平,本以为她会在寝室却没想到这小女人将自己在榻上缩成一团,手上还拿着一卷不知是什么的书简看的津津有味,根本没有意识到屋子里多出来的人。

井昊见她身边根本没有人伺候,心中不满,这些下人也太放肆了,主子没有安寝岂能不在身边伺候!

井昊轻手轻脚的凑了过去,“看什么这般入神?”

啪!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榻上的美人,手上一松书简落地,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微微睁大,樱唇微启,脸上是还没反应过来的惊讶,此时的燕姝钗环尽褪,墨发披肩,一缕发丝俏皮的落在胸前身上淡粉色的垂丝睡裙上,尽管只是睡裙,布料却是寸缕寸金的天蚕丝织就,袖摆和领口处还绣着栩栩如生的折枝海棠。衬得女人的秋棠面十分生动,一时间也分不清是哪一朵海棠更加艳丽。

“君侯?您怎么来了?”

井昊微微蹙眉,小女人如莺啼婉转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丝幽怨。

她是委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