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被拉黑了,短信发出去收不到回应,电话永远打不通。
倒是李政勋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生活。
不是待在实验室,就是在手术室,每天忙得脚不着地,连傅松衍约他喝酒都约不出来。
“李政勋不对劲啊,怎么最近手机都是他助理在接,他又把自己关起来研究什么呢?”傅松衍看着在他办公室沙发上躺着摆烂的老邵,一脸恨铁不成钢。
“好像是什么重离子放疗设备法,上个月听他提过一嘴,他打算明年在海城再建个国际医院。”
傅松衍摸着手头的白金钢笔,微微皱眉,“他和魏晴真掰了?”
“肯定掰了啊,人家腊月28都要结婚了,难不成他等着那天抢亲去?”
又一连十多天没约出来李政勋,眼看着婚礼近在眼前了,老邵在傅松衍的指挥下,去医院堵人。
“干嘛?”李政勋脚搭在办公桌,整个人陷在办公椅上抽烟。
屋里新风系统时刻运行,但还是残留着几丝烟味,尤其他白色衣领上,都有几缕发黄的痕迹。
“李政勋,这二十多天,你该不会一直待在办公室吧?”
老邵瞥了眼他乱糟糟的头发,还有随手扔在办公桌上不知道几天没擦的眼镜……
垃圾桶里是几包捏瘪的烟盒,“我说,你哪来这么大烟瘾?傅哥可不让你学着抽烟!你别抽了!”
“不呆在办公室,我还能去哪?”
李政勋把手头里半根烟往嘴里送,被老邵掐走扔了。
“一个女人,至于么?走了走了,傅哥叫着喝酒去。”
“我不去!哎……”
李政勋被老邵半提半抱着塞上车,挠了挠半个月没洗都快打结的头发,颓废地仰在后排。
“幸好这是冬天,要是夏天你都臭了!”老邵嫌弃地离他远远地,“我真该给你拍下来,文质彬彬的李院长什么时候这么邋遢过,我说你那头发还能梳开么?”
李政勋一路也没搭理他,车开到私家会所。
傅松衍已经在包厢等着了,“呦呵,哪来的流浪汉?”
老邵给他扔在沙发上,无语地脱了大衣,气喘吁吁坐在傅松衍身边,“第一次看见身价这么高的流浪汉,太丢脸了,你看看他那怂样。”
“你不懂,这叫爱情流浪汉,有钱也没招儿呵呵……”
李政勋顺势随便端起杯酒,窝在沙发里一饮而尽,懒得搭理兄弟们的揶揄。
一杯接一杯,面前的红酒白酒全喝出来了。
跟不要命一样喝到外头天都黑了,傅松衍终于承认,李政勋这次真的走不出来了。
放下酒杯,傅松衍点起烟看了他会儿,别的话没多说,只沉着调子慢悠悠道:“你要是实在放不下,我这两天找人把王浩弄死得了。呵,多简单的事,你用不着这么颓。”
李政勋被酒精熏红的眼终于动了动,埋着的头缓缓抬起来。
手用力握着酒杯直至颤抖,最终还是松了力度:“算了,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魏晴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阴影。”
老邵总算聪明了回,点点头:“是啊,上一个丈夫死了,这一个临近婚期又死了。人家还以为她克夫呢……”
“不用人家以为,她自己都得自我怀疑,自我折磨。”李政勋又埋下头,把最后半杯酒扔在桌上,揉了揉炸裂般疼的脑袋。
“算了,等亲眼看见她结婚,我就释怀了。没什么,你们说的对,女人而已。”
嘴上这么说,但老邵给他送回李家别墅后,他还是呆呆看着魏晴小区的方向。
从这里开车过去只要30分钟。
魏晴曾说,那些年很穷,不舍得花钱坐车,去宋浩的墓她都是走路,早晨天不亮就得出发,晚上披星戴月才能回家里。
这样漫长枯燥的路,她走了十多年。
但不管刮风下雨,每个月15,她都坚持不懈地带着水饺去看宋浩。
李政勋蓦地笑了笑,活人的醋还没吃够,现在又站在寒风里吃死人的醋。
随着夜深,路上越来越安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雪花了。李政勋抬了抬被冻到没知觉的手腕,这才发现,原来30来分钟的车程,走路要四个小时。
头发被雪全部覆盖,肩头雪的厚度也在逐渐增加。
全身上下除了脚,似乎都没了知觉。
也是此刻,李政勋终于明白魏晴所说的,“怎么会枯燥漫长呢?去见爱的人,每走一步就离他更近一点…”
每一步,都在拾取只有自己能读懂的爱意。
这一路对旁人来说枯燥无味,对自己来说繁花似锦。
李政勋已经完全醉了,不知道靠着什么力量硬撑到魏晴家门口,冻僵的手按下门铃时,他从反光的壁砖中看见一生从未如此狼狈的自己。
与他相反。
打开门的魏晴,睡裙外披了件奶白色毛茸茸的小开衫,室内的温度和光亮都铺在她背后,看起来温柔又暖和。
但眼前的男人让她惊住,讶异地张口:“李政勋…你…”
他向来穿得商务妥帖,再冷的天都是西装配大衣,出门车接车送,皮鞋底都没踩过几次雪。
而此时大衣外粘着厚厚的、凝在一起的雪,皮鞋似乎被雪水浸透,脸通红,嘴唇发紫,不用摸就知道被冻透了。
傻傻地看着魏晴,竟开始掉泪。
哆哆嗦嗦抽泣两下才发出声音:“真的,好冷。”
魏晴这才回神,一把给他拉进屋里,快速剥去他跟冰块似的外套,双手捧着他的脸:“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在雪里冻了这么久?”
李政勋一眼不眨地盯着她,泪掉得更欢,吧嗒吧嗒跟刀似得直戳魏晴胸口。
偏偏不说话,抿着嘴默不作声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