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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二年九月,应天皇城。

朱允炆看着齐泰、黄子澄二人,凝声说道:“张昺的奏疏二位大人也看了,对其之奏怎么看?”

齐泰皱眉道:“我等本以为燕王癫狂,命不久矣,孰知其居然能挺到今日,倒是意外。”

“是啊”,黄子澄想了想:“依臣之见,此事不宜再拖,不如以延医诊治之名,召其归京。”

齐泰摇摇头:“现在就担心燕王是装病,召其回京一旦惊动了他,恐事有不遂。”

朱允炆愕然:“装疯?不能吧?四叔与豕同卧同食,难道也是装的?”

齐泰拱手:“臣也不确定,只是猜测罢了。”

“不过若臣不幸猜中,那燕王隐忍必有其因,就怕...”

“不行!”

朱允炆甩袖起身:“朕断不能容他!”

“陛下息怒”,很值钱笑道:“此事也不难,就算燕王有什么阴谋,咱们也可以先发制之。”

“哦?黄老师快说!”

“陛下,其实朝廷完全无需大动干戈,只需命张昺暗中调兵,借去燕王府探视之名,一举将燕王擒下即可。”

他冷笑一声:“燕王三卫已去其二,余下一卫也尽皆打散归入城中兵营,如今守卫王府者不过寥寥百人,何惧之有?”

“妙!妙!”

朱允炆大喜:“就按照黄老师说的去办!朕现在就给张昺下密旨!”

离开皇宫后,齐泰看着黄子澄:“最近缑城先生在忙什么呢?怎么经常见不到他?”

黄子澄笑笑:“还不是忙着提升品佚和增加官位的事?”

齐泰皱眉:“缑城先生野心不小啊。”

“谁说不是呢”,黄子澄冷笑:“我原本一直在想,他和翟大人争这宰辅凭借着什么,原来在这呢。”

“是啊,新增的这些官位,大部都是六部核心位置,若是缑城先生能插进去自己人,心愿得偿也不是不能。”

“咱们甭管这些”,黄子澄笑道:“只要办好陛下交代咱们的事,还怕没有将来?”

“子澄兄说的是”,齐泰边走边说:“我得赶紧派人八百里加急,把密旨送去北平,此事可万万拖不得。”

“齐大人请。”

。。。

北平的兵马,最近频繁调动,十分异常。

城防司的兵马,似有意又似无意,频频在燕王府附近运动。

对此主事张信的解释是,北平进了一伙瓦剌细作,担心他们对燕王不利,特派兵保护。

调兵的同时,谢贵一直紧盯着燕王府,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安插在府里的下人传出话,燕王仍旧和往日一样,每日宿在猪圈里并无异常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北平布政使司衙门,张昺合起茶碗轻轻放在桌上,语气淡然:“这么说,燕王府并无异状?”

谢贵上前一步:“回大人,燕王府内传出消息,一切如常,并无异状。”

“好”,掌柜点点头,对着南方遥遥抱拳:“吾等身受皇恩,如今正是报效国家之时,明日一早,尔等随本官进燕王府,擒拿逆贼!”

“谨遵大人命!下官愿为大人效马前卒,死而后已!”

张昺微微一笑:“两位不必紧张,燕王如今只是砧板鱼肉而已,本官手到即擒。”

“恭喜大人,立下此不世奇功!”

“哈哈哈哈,诸位放心,此功本官不会贪墨,届时尔等随本官一同进京面圣。”

张信、谢贵面露喜色:“多谢大人栽培!”

“好!”

张昺站起身:“今夜将刀斧手都备好,明日一早,随本官进燕王府‘探视’咱们这位燕王!”

“谨遵上命!”

建文二年十月初一前夜,北平又一次入冬,甚是寒凉。

燕王府的后苑内,朱棣从泥泞的猪圈中爬了出来,身前站着世子朱高炽、次子朱高煦,以及黑袍妖僧姚广孝。

默默地将身上肮脏且腥臭的外衣脱下,朱棣走到井边,一桶冰凉的井水当头浇下。

“呼~~痛快!”

接过姚广孝递来的军大衣,胡乱套在身上,朱棣默默坐到石桌旁。

“高炽,消息可靠?”

“回父王,内线传出消息,张昺准备明日一早,借探视之名,擒父王进京。”

朱棣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朱允炆,这是你不想让我活,可万万怪不得我了!”

“大师!”

姚广孝盘着佛珠,微微一笑:“万事俱备。”

“这些日子辛苦大师了,事成之后,孤绝不会忘了今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朱棣的眼神缓缓在朱高炽身上略过,满意的点点头:“这半年成效不错,看着确实瘦了不少。”

朱高炽挠了挠头,憨憨一笑。

“不过凡事贵在坚持,起事之后,锻炼之事也一日不可落下,可记住了?”

“是,父亲,孩儿绝不敢忘了您和叔叔的教诲。”

“很好”,朱棣满意的点点头:“孤离开之后,食谱也不可擅自更改,倘若让孤知道你偷食,家法伺候!”

朱高炽闻言立刻苦了脸:“是,父王。”

“高煦。”

“儿子在。”

“这半年你叔叔给你的兵法,可有认真学习?”

“孩儿一日不敢或忘,每日都在研读,每次观阅之后,颇有所得。”

“很好。”

朱棣仰望月空:“此战已不同于开国时的战法,个人的武力终究会越来越渺小,擅用火器者,方能有所成。”

“孩儿谨记。”

“你大哥从小身子不好...这冲锋陷阵的事情,以后就得你来帮他做,兄弟齐心,方能断金,你明白吗?”

朱高煦一甩衣襟,屈膝半跪于地:“孩儿谨记父亲教诲,定当身先士卒,为大哥做好这把锋利的匕首!”

朱棣默默点点头:“你能如此想就是最好。”

言毕,略感疲惫的合上双目,静静感受着夜风从脸颊划过。

良久之后,缓缓呼出胸口最后一口浊气:“都去睡吧,明日,当见分晓。”

众人散去后,朱棣也不回屋,就这么静静坐在石桌旁。

陪伴他的,唯有桌旁的一堆篝火。

月色渐渐隐去,黎明前最黑暗的时辰来临,但终究也会褪去。

直到远处的天际从漆黑变得混沌,又慢慢划上一抹晨曦,朱棣的双眼陡然睁开,爆出一团精光!

“时辰到。”

站起身,冷漠地最后扫视了一眼,自己住了快有一年的猪圈。

“等孤回来后,倘若事成,就与你这豕养老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