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想不想留下这些学生?
自然是想的。
没有庞大的学生基础,想要推翻士族垄断的科举阶层,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是在前期,还是要注重学生的品性、能力。
甚至品性要在能力之上。
能留下的这些学生,将来才是玄武书院开枝散叶的基础。
“许圭,过来!”
苏谨喊了一声刚好路过的许圭:“你去准备一份刚入院时的考题,监督他们考试。”
许圭一愣:“先生,我来监考?”
“废什么话”,苏谨没好气的说道:“考几个秀才而已,难道还要我出马?”
许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先生...具体怎么要求?”
“你忘了你们入院是怎么考的?就按那个办!”
“是,先生。”
许圭痛快的答应下来,只是看向一众秀才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同情。
柳昂见到许圭这老熟人,本想上前套套近乎。
可许圭只是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就引着众人去了前院的那处破殿。
“考试前,所有人先将大殿清扫出来,下午会有人送桌椅过来。”
说完再也不理这群学生,扬长而去。
而另一边的侧殿里,陈显几人不怀好意的瞧着热闹:
“唉,你说这次能留下几个?”
就算是瞧热闹,童福山也不忘抱着一本数独在做:“我觉得留不下几个,总有傻子不识货,一会准被气走。”
陈显乐呵呵的看着童福山不说话。
半天没动静,童福山纳闷的抬头,就看到陈显戏谑的眼光。
半晌回过神来,一脸恼火:“你看我干什么?我当初不也没走吗?”
“哈哈哈哈哈!”
“噤声!”
许圭这时抱着书走了进来:“小心暴露,误了先生的事,你们就等着扫恭房吧。”
几人这才不说话,从窗缝中观察外面。
“许圭,先生不是让你考核吗?你怎么这时候还在看书啊?”
“上次的卷子我总觉得做的不好,需要再参详参详。”
陈显看着他,顿时有了种危机感:“你这么用功,不会明年准备中个状元吧?”
许圭苦笑:“中状元哪有那么容易?那要陛下钦点才算呢,说来我的策论可是弱项。”
陈显顿觉不妙。
明明是自己比这个表弟先中的举,万一来年这小子要中了会元、再中状元,那可是连中三元了!
到时自己这脸可往哪搁啊?
“呃...我突然觉得这热闹也没啥好瞧的,还不如回去休息,走了走了。”
童福山抬起头,不屑的嗤笑一声:“有压力了?”
“什么压力啊,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告辞告辞。”
陈显离开,童福山看着许圭:“先生很看重你啊,这招生的事都交给你管。”
“什么呀”,许圭看着书头也不抬:“我就是刚好路过被先生抓了壮丁。”
“行了,你看书吧,我帮你盯一会。”
现在的童福山,对中什么状元完全没有兴趣。
要不是先生要求必须中了进士之后才能传其所学,他一早就放弃了。
当官而已,哪有算学香?
之前偶然就曾听苏根生苏先生说过,先生所学皆来源于一门名叫‘科学’的学科。
听说其中包括格物之理,化学之理,天文地理等等无所不含。
“唉,春闱怎么还不来啊?”
一边叹气,一边偷眼向外面望去...
柳昂一行人本就是颇有才学之人。
若非如此,他们又何敢冒险,前往玄武书院?
所为,不过是精益求精罢了。
听到要考核,一个个都信心满满。
不就是八股文吗?
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十年寒窗苦读?
所学哪一个差了?
可第一道考核,就让他们傻了眼。
甚至,他们都不觉得这是考核,而是苏谨对他们的羞辱!
“我不干!这分明是在愚弄咱们!”
“我可是读书人,不是来这做苦力的,告辞!”
当下,就有数人愤恨而出,直接离开了书院,后面又有几人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参加考核的有三十多人,这一下就只剩下十几个了。
还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柳昂却忽然撸起袖子,搬开了眼前的木头。
看着他开始干活,与他在榜下斗过心眼的安文一看,顿时觉得不对。
亮明兄此举必有所图!
他二话不说跟在柳昂身后,与他一并收拾起了破殿。
没走的其他人见有人带头,索性也加入了进去。
这次没有举人,全是秀才,也不存在什么地位高低之分,活干的飞快。
午时,书院的衙吏照常送来饭菜。
不过这次他们什么都没说,看着秀才们吃完饭,悄声收拾好东西就走了。
到了下午,果然课桌椅到了。
随着一起来的,还有抱着一摞宣纸的许圭。
“将桌椅收拾好,然后准备考试。”
被苦力活折腾了大半天,一个个秀才早就满腔怒火。
他们不敢向许圭发作,但一个个暗下决心,一会让你好好瞧瞧,咱们是怎么做文章的!
可等卷子发下来,一个个都傻眼了。
“子曰三十而立四十。”
柳昂:???
这是啥?
孔子他老人家不是这么说的啊!
八股文考试没有标点,原文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可这去其下文,又该何解?
柳昂偷眼看向其他考生,一个个果然和他一样,都在抓耳挠腮,不知何解。
有心向许圭求救,可后者坐在课桌后面,专心的看着自己的书,头都不抬。
看着身边的香一点点的燃尽,柳昂有些着急。
而身边的考生已经有人开始动笔,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答题。
三个时辰过去,许圭忽然抬头:“时辰到,停笔,继续写的视为作弊。”
将考生答好的试卷一张张收了起来,许圭抱着试卷头也不回的离开。
安文凑到柳昂身边:“你怎么破题的?”
柳昂挠头:“我也不知道啊,这题也太奇怪了,我都胡写的。”
安文叹口气:“谁不是呢...”
“喂,你们看这份卷子!”
柳昂抬头,却见一个秀才举着一份卷子,却是许圭无聊之下随手写的。
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去,抢过卷子一看,果然题目也是‘子曰三十而立四十’。
可是在看完全文之后...
柳昂叹服:“原来可以这么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