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有人要见你。”
李持也够郁闷的。
本以为搭上了太子的顺风车,官运从此扶摇直上,没想到却先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
当他看到出现在面前的张健二人时,立即泪如雨下:“二位大人,下官冤枉啊!”
张健轻轻拍拍他的手:“好了,这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你嚎个什么?坐下说。”
李持刚感到有些希望,却看到史春雷冷着脸坐下:
“李大人,你这事有点麻烦啊。”
李持愕然:“大人,下官不懂。”
“虽然你负责的一县治安,但是这移库一案却牵连甚广!
那些御史现在都疯了!
昨天弹劾凤阳知府杜峰包庇下属的奏疏,都已经递了上去。”
“你这事,怕是不好办啊。”
李持急了:“大人!下官与那苏谨、苏根生一向不和!
凤阳税款、粮食更是不曾沾手半点,下官真的冤枉啊!”
张健笑着安慰他:“你先别急,此事也不是一点转机没有,
只要你能证明自己,会审的时候必不会冤枉你。”
李持表情一呆:“下官.....要如何证明自己?”
史春雷哼了一声:“那还不简单?只要你上堂之时,举证苏谨私截税粮、勾结粮食贪墨贩卖,自然不就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下官一直不曾参与,并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做过啊。”
“哼”,史春雷露出冷笑:“我看你是想包庇苏谨吧?”
啪!
他狠狠一拍桌子,吓了李持一跳:
“我告诉你!苏谨贪墨的证据确凿,三法司会审只不过走个过场而已!你的证词并不重要!”
张健也有些不满的看着李持:“李大人,你可知这是我和史大人,好不容易为你争取来的机会!
既然你不知珍惜...罢了,史大人咱们走吧!”
眼见二人真要离开,李持哪能放过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二位大人留步!下官愿意...举证苏谨。”
三月底,春风暖人心。
和苏谨的‘特殊待遇’不一样,苏根生几人被锦衣卫拿回之后,直接关押在刑部大牢。
这些日子他们没少被分开提审,刑部的官员,也希望能从他们嘴里撬出重要的证据。
可惜,这几人是苏谨的死忠,冥顽不灵,什么有用的证词都套不出来。
可他们也不敢严刑逼供,毕竟锦衣卫每天都在一边盯着呢。
倘若真的屈打成招,案子办没办实不知道,负责审案的先准备进去吧。
老朱虽然把案子交由三法司会审,但是岂能不清楚其中的猫腻?
他不会偏帮苏谨,但也不会让人趁机落井下石。
可惜,就在这天,案情有了重大进展——李持,招了。
李持承认,在凤阳的时候他受苏谨唆使,暗中将去年的税粮截留,
并于今年年初各地粮荒之际,借机高价抛售,谋取暴利。
他还招认,苏谨在凤阳时多有不法之举,
提高来往客商税银、以权谋私、唆使家奴霸占市场等等。
光看口供,苏谨简直就是恶贯满盈之徒,应该车裂的那种。
刑部拿到重要证据,迅速对苏根生几人展开突击审讯,只可惜在‘铁证’面前,这几人嘴巴仍旧硬的很。
尤其是苏根生,看着文文弱弱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却在刑部官员向他展示李持的口供时,一口浓痰啐到了官员脸上。
“捏造假证,与人犯串供、污蔑朝廷官员,你们就等死吧!哈哈哈哈哈——”
官员无奈,只好将供状层层上交,最后到了刑部尚书杨靖手里。
“哼,人证物证确凿,还想抵赖?”
“通知都察院、大理寺,择日公开提审苏谨!”
“还有,事涉税粮,请户部一同参与问案。”
四月初一,不是愚人节。
朱元璋没有亲自参与问案,但也没心思批阅奏疏,坐在御书房有些心神不宁。
令他心神不宁的,除了担心苏谨真的有问题外,还有门外站着的那个人。
朱允熥几次求见,朱元璋都没有答应,
知道今天是三司会审大哥的日子,一早就跪在御书房外,大有一副老朱不见他就不走的样子。
马忠良苦劝许久,朱允熥仍旧不为所动,回去禀报朱元璋后,老朱冷哼一声:
“喜欢跪就让他待着,我看他能跪多久!”
虽然恼怒,但对于朱允熥居然有这样的胆气,也多了几分欣慰。
要知道半年多以前,朱允熥见着自己的时候,连先迈哪条腿都不知道。
朱允熥并不孤单。
没过多久,他的身边默默来了一位璧人,身形俏丽站到朱允熥的身边。
今天天气有些阴沉,一阵寒风吹过,朱灵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仍旧目光坚定的看向御书房。
她轻声安慰着朱允熥:“别担心,苏大哥一定不会出事的。”
与此同时,刑部大堂。
“犯官苏谨带到——!”
蒋瓛亲自送苏谨到了刑部,然后默默站在堂下,冷眼瞅着堂中诸官。
他今天只带了耳朵和刀。
耳朵,是要将所见所闻一一据实回奏。
至于刀,若是有人真敢用些不光彩的手段严刑逼供,他不介意用刀子来讲讲道理。
堂上左佥都御史张庭兰、刑部尚书杨靖、大理寺丞李仕鲁高坐在中。
张庭兰是苏谨的老对手了,也是本案的主审。
其余两人苏谨没见过,或者见过也没印象。
杨靖对此案颇为重视,尤其是在拿到‘实证’后,准备一举将此案办成铁案,以示刑部威严。
李仕鲁为人正直,素为朱元璋信赖。
他和其余两人不一样,对苏谨其实颇为欣赏,尤其是国债一事,叹为观止。
但这并不影响他公正断案。
可看到案宗后,他却觉得疑点重重。
几十万石粮食,他是怎么截留的?
就算粮食是他截留的,他又为什么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张旗鼓的往外运送?
就不怕被人看见吗?
至于其他罪名,李仕鲁扫了一眼就不再看了。
不过是那些言官风闻奏事,甚至罗织出来的罪名罢了,统统都是无稽之谈!
张庭兰看到苏谨傲然站在堂中,顿时大怒:
“犯官苏谨!都到这时你还不知罪,见到本官为何不拜!”
苏谨斜睨他一眼:“不好意思,下官打小腰就不好,弯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