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看着母亲的反应却紧张了起来。
“别,别,千万别激动!
薰儿是你的孩子!
我绝对不会想着抢你的孩子的。
唉,就算我想抢。
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养孩子了。
现在这个家已经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了。
都怪我当初猪油蒙了心!
听了女儿女婿的话。
将你们娘俩从吴家送了出去。
我现在真的好后悔!”
母亲看着奶奶拍着自己的大腿流出了悔恨的泪水。
警戒的心终于松懈了一些。
母亲可没有想到曾经对她们娘俩如此无情的人。
现在会知道后悔?
先不管奶奶是否是真心!
至少此时此刻看着奶奶的泪水。
母亲都觉得有些难得了。
沈母看着奶奶摇摇头说:“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一家人,偏偏让你们作成现在的样子。薰儿这么好的孙女你们都不知道珍惜!”
奶奶这个时候开口说:“对对,这位夫人说的是。这些所有事情都是我的错!”然后,将目光落在母亲的身上说:“薰儿妈,我听说你已经彻底的离开了计家。你要是愿意的话。吴家随时欢迎你回来。我一定会像对待亲闺女一般......”
“住嘴!我们娘俩永远不可能再回吴家了。即使薰儿身上确实流淌着吴家的血。我依旧不可能让薰儿回到吴家。因为在你们将我们娘俩卖给计家的那一刻起。我们便不可能再是吴家的人。”母亲激动的吼叫到。
奶奶再次听到重音的“卖”字。
如同千万根钢针以不同频率在扎她的心一般。
奶奶微微的低下头一会儿,又抬起头说:“薰儿娘,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能回来。我们吴家一定会像以前一样......”
“住嘴!我叫你住嘴!没有听到吗?”母亲的声音感觉撕裂了一般。
沈母听着无比的心痛的将母亲拥入怀中说:“姐姐,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你还是冷静一点!千万别吓到孩子了。”
“妈妈!薰儿怕!”薰儿的仰着头看着母亲心疼的说。
母亲将目光再次落在奶奶的身上说:
“你想的好轻松!
你以为两瓣唇随便碰几下。
我与薰儿在计家受的那些罪就能当没有发生过?
我清楚的告诉你!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计家我们母女受过的伤痛至今还让历历在目。
春日里在泥泞的田里,
将自己摔的浑身泥水,
像男人一般平整稻田;
夏日里在露水极重的田间割草,
让自己如同清早洗浴了一般;
秋日里在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在轰鸣的机器旁,
没日没夜的打场;
冬日里穿着秋衣,
在冰天雪地里寻找着烧火的柴火,
有几次要不是懂事的薰儿,
我一种会冻死在外面。
就算有人愿意将我们母女这些年受到的伤痛一力承担了。
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
依旧没有可能!
因为伤痛在岁月的侵蚀下会慢慢的麻木愈合。
可是那份记忆对我来说就如同噩梦一般。
成宿成宿的折磨着我。
你能理解那种折磨吗?”
“理解理解!”奶奶听着不由的回答着。
“你不理解!
你要是理解的话。
你今日便不会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一番话来。
你要是理解的话。
你就应该知道有些伤痛是不可逆的!
你要是理解的话。
你就应该知道天道轮回,因果报应,任谁都无法轻易逃脱。”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
母亲基本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奶奶的面前用重音强调着。
试图让奶奶将这些话永远刻在心里。
直奶奶入土,将这些文字带进棺材里。
奶奶虽然没有尝到母亲口中说的那些伤痛。
但从母亲的吐露这些文字所表达出来的情绪。
奶奶大概可以清楚的感知到母亲的伤痛。
这些伤痛就算是换做是她。
恐怕更是不可能会原谅造成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
“好吧!好吧!”奶奶有些失落的了一眼母亲与薰儿。
带着几分绝望。
迈着蹒跚的步子向驴子走去。
沈母安慰的说:“好啦!她走了!我们接下来还有必要进村吗?”
母亲知道这是沈母在提醒她。
人,已经见过了!
进村应该没有必要了。
当奶奶牵起缰绳,刚想准备走。
似乎忘记了什么?
奶奶又转身看着薰儿的母亲,说:“薰儿妈,你这次回来不为了回家。那么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薰儿最先开口嘶喊道:“当然是为了那会属于我们东西!”
奶奶低头回想说:“哦,上次因为你们走得匆忙!家中是遗留了一些你们的私人物品。”
母亲冷笑一声说:“我门走的匆忙?这大概是你们将我们娘俩卖了以后粉饰出来的话语吧!薰儿说的对!原来一些谎言说的多了。是真的能让自己都相信那些谎言就是真实的过去。”
谎言!
说实话,奶奶还真的没有承认过他们吴家卖过薰儿母女的事实。
只是向村里人宣传说,薰儿母亲在她儿子死后,执意带着薰儿改嫁的。
还说他们两口子多次劝说都没有用。
现在看来这个谎言怕是到了戳破的时候了。
奶奶并没有因此显得紧张。
现在好像非常期待母亲能将事情的真相传扬出去。
那样她的内心或许会因此好受一点。
奶奶看着母亲带着苦笑,说:“嗯,你说的没错!
我确实为你们的离去。
给吴家粉饰了一个漂亮的谎言。
谎言,毕竟是谎言。
你这次回来要是为了戳破这个谎言的话。
那么我无话可说。
不过,只要你需要。
我老婆子还是愿意帮你澄清什么是事实?”
母亲笑着说:“不必了!
澄清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你要是愿意的话。
可以继续抱着你的谎言继续过余下的一生吧!
我这次回来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孩子父亲扫墓的。
你儿子毕竟是孩子亲生父亲。
我可以不认你吴家的所有人。
但是孩子的父亲我不能不认。”
母亲的这一番话对奶奶的触动非常
抱着谎言过余下一生!
这几个字,像一把把锋利的钢刀。
在无情的刮下了她虚伪的脸皮。
把真实的她,如扒光了衣服丢在太阳地下曝晒。
这是一种羞辱!
更是一种鞭挞的惩罚!
薰儿的母亲已经将话说的非常明朗。
她与薰儿母女已经永远不可能再成为一家人了。
薰儿这个孙女不管姓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薰儿母亲承认她儿子是薰儿的父亲便足够了。
奶奶最后露出欣慰的笑容,拉着驴子继续向村里走去。
奶奶知道薰儿母女应该不会跟随着一起进村。
她觉得母亲的目的应该达到了。
进村对于母亲来说毫无意义。
更可能会让母亲因此想起一些伤心的过往。
薰儿看着奶奶远去的背影说:“妈妈,爸爸留给我的铅笔盒不拿了吗?”
母亲看着薰儿说:“这个......”
沈母看出了母亲的为难!
俯身,摸着薰儿的小脑袋,说:“薰儿就那么想要铅笔盒?”
薰儿小眼睛扑棱扑棱的看着沈母点头说:“嗯,其他的东西薰儿都可以不要。薰儿只想要爸爸生前给我做的铅笔盒。”
沈母笑着说:“好吧!薰儿你放心了!现在听妈妈的话。我们回学校前,阿姨一定会让人给你将东西取来。”
“好呀!薰儿一定听妈妈的话。”薰儿然后仰头看着母亲问:“妈妈,你说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母亲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山头说:“去看你爸爸!”
大概是小路长久没有人走。
杂草已经将母亲记忆里的路掩埋。
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到了薰儿父亲的墓前。
母亲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墓碑前好一会儿。
好像都已经忘记了上山的时候被荆棘划破的伤痕带来的疼痛。
薰儿在沈母的招呼下帮着清理杂草。
看着眼前差不多有一人高的杂草。
薰儿猜测奶奶一家应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或者说从父亲死后就一直没有来过。
好像只有母亲有这个感应。
所以最近才一直向薰儿提起要回来看父亲。
薰儿装作好奇的样子,说:“阿姨,妈妈为何不来一起清理杂草?”
沈母看了一眼母亲,说:“因为妈妈正在和你......”
话还没有说完,母亲呆滞的表情,突然划过两道泪痕,两步走到墓碑前。
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双手就像是抱着一个人一般抱着墓碑。
将自己的脸紧紧的贴在墓碑上,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了起来。
薰儿看到这种情况,下意识的扔掉手中刚拔起来的杂草,扑到母亲身上,紧紧的抱着母亲也哭了起来。
口中还不停的呼唤着“妈妈”。
虽然,薰儿不知道母亲究竟为何会哭?
但是曾经听过一个老者的话语。
这里的哭,并不是完全意义的在哭过世的逝者。
更多的是在哭自己。
因为人活在这个世上多少都会有各种委屈。
这些负面情绪一般是无法得到释放的。
在逝者面前是一个最佳的释放机会。
哭泣的越是痛彻心扉。
就说明哭泣者受到的伤害极深!
母亲哭泣的过程中诉说着这些年受过的那些苦难。
到了情绪过激之处。
母亲竟然还会做出徒手要将父亲从土里抛出了的举动。
说是让父亲也出来感受一下她们娘俩这些年所受到的伤害。
沈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母亲拉住。
母亲的指尖已经沾染了不少血红的污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