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谁在叫我?”
王玉兰猛的回头,却见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儿。
也许是她的身体太糟糕,也许是她的心理问题,这段日子她的耳边会莫名传来一些声音。
就像此时,她明明知道她这院子不可能有人,可她还是会警惕的四处看看。
对面的地已经算是窜天高的树木,院子边也几乎被茂密的树枝遮挡。
就连她的院子里头和房檐下的台阶上,都长满了三三两两的杂草和小树。
这让她心里的恐惧更增添了几分。
她不敢在外头继续待,迅速打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吱吱吱……吱吱吱……”这时她的脚边跑过两只老鼠,吓的她“啊”的惊叫一声,两只脚不住的跺。
“啊……”还没等老鼠来收她的魂儿,此时她又撞到一张硕大的蜘蛛网上。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有只毛茸茸的东西快速爬到她的脸上,领口。
“啊,啊……”王玉兰快疯了,她迅速的想脱掉衣衫,可是她的衣服偏偏又是套头的那种。
她一时忘了,只知怎么也扯不掉扣子。
蜘蛛贴在她胸前肉里快速跑,这时她的惊恐已经达到极致。
突然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
次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也许是因为昨日受了惊吓所致,她今天突然感觉自己浑身瘫软,嘴巴也不受控制的流着口水。
整个人根本无法动弹。
“救命啊……”王玉兰沙哑着嗓子,眼睛瞟向门外,可这时哪里有人。
直到天快黑了,她终于喊不动了,这才认命的闭上嘴巴。
“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就这样,在没有一个人知道的地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吗?”
“想我王玉兰这一辈子……”王玉兰看着头顶那已经黑黄的横梁,回想这一辈子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自己刚嫁到这里时,也想做一个好媳妇儿。
也曾心甘情愿,真心的叫公婆一声“大、妈。”
可自从他们吃饭,总是躲躲闪闪,在一次无意中,她看到他们趁他洗碗之时,把一块肉快速喂到老公嘴里。
看到老公李栓满嘴油做贼心虚似的朝她笑,她的心就一点点开始变凉。
她怀孕了,公婆丝毫没有关心。
她一闻到油烟就恶心,婆婆只说每个女人都要经历,可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那时生孩子只能在家里,因为村里大部分生孩子都那样。
可李栓妈那无所谓的态度,让炕上痛不欲生的她心里的怨恨又多了一分。
她生完李江三天时,婆婆用一个破旧的洋瓷碗端了几个鸡蛋,告诉她她生孩子受累了,给她几个鸡蛋补补。
之后就再也没了身影。
那时她和李栓都比较稚嫩,才十八九岁的年纪。
李栓听父母的话,说是女人生孩子没那么娇贵,就没管她。
让她在生完孩子没几个小时时,就下地给她们做饭洗衣。
她记得她几次差点流血晕倒人都快没了……
她原以为家家都是如此,可有一次抱着孩子跟同村的狗子妈聊天时,她才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狗子妈婆婆从怀孕时,就不让她进厨房。
生孩子也是请了大夫……
更让她难以释怀的是,狗子妈竟然说婆婆把她一直管了一百天。
就连铁蛋妈也被婆婆管了一个月。
想着自家公婆和老公的所作所为,她在心里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在后来怀李健李霞他们时,她就要求分家,孩子自己生自己带。
当然,她也清楚的告诉俩老的,说这辈子生不养死不葬。
她也确实是那么做的。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在无依无靠时,没人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后来她不管公婆,个个都出来说她不孝。
就连老公也开始埋怨她恨她。
说她太记仇,说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她还计较什么?
说父母年纪已经那么大了,知道自己错了,她还揪着不放。
可她自己经历的,她这辈子也不会忘。
她就执拗的按照自己的做法,即使后来连儿子儿媳都插手这件事。
……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恨小柔?
估计就是她为那老不死的送第一碗饭。
估计就是她串错自己儿子说自己不对,说毕竟是老人。
她就想知道,同样是人,她也受到这样的对待她自己会如何?
果不其然,世人都是自私的。
她自己面对时就不那样想了,劝自己时一套儿一套儿的。
可到自己身上却不一样了。
……
她只是用婆婆那招对付她方小柔,看她还会不会说过去的都过去了。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她当初受的苦,却天天劝她要孝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若经他人苦,未必有她善。
想她王玉兰的一生,虽然恨公婆,可在他们临终前,她还是允许老公孩子们送她们最后一程。
可她王玉兰,做错了,她这曾自诩大公无私的儿媳妇,却让她家破人亡。
她恨……
他恨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明明同样做错了事,她公婆却可善终,而她却要在孤独中死去。
“叮铃铃……叮铃铃……”
“咩……”
“咩……”
就在她闭上眼睛,准备认命时,突然听到外头一阵阵清脆的铃声,时不时还有两声羊叫声。
她知道,那时有人放羊从她家门前经过。
于是就用尽全身的力气扯开嗓子大喊,“救命……救命呀!”
许是老天爷听到她的心声,又或许是她的声音给了她一线生机。
那羊官儿竟然真的走进了她的家。
看到身上满是泥污的王玉兰,羊倌儿吓了一跳,“这……这不是玉兰婶子吗?”
“你这是怎么了?”羊倌儿说着就弯腰扶起她,惊愕道。
王玉兰眼睛盯着他,“二毛,是我,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王玉兰涕泪横流,可是身上一点劲儿都使不上。
最后还是二毛卯足了劲儿把他扶到屋里头的炕上。
看她那样子,二毛就知道,她的病可能不会太轻。
于是就逃也似的跑了。
回到家后,他把这事儿告诉了他妈,他妈让女儿陈静打电话给小柔。
小柔听完平静的坐在收银台前想了想,随后拨了一个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