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聿为难道，“陛下肠胃久旷，一时还吃不得这些，要先吃些清淡的。”
暖暖又说，“要燕窝、要鱼羹、要牛乳。”
“好。”裴知聿轻柔道，“臣都记下了。”
暖暖又催促，“要快！”
裴知聿心疼不已，自责道，“是臣无用，臣日日在太医院，竟然不知陛下在受这种苦？”
他招来桃桃去尚膳监传话。
桃桃才吃了饱饭，此时有了力气，也解了足禁，慌忙跑去传话。
裴知聿日日过来，一点点用参汤灌活了暖暖。
怕暖暖一下食多，撑破脾胃，他一日三餐都守在床边喂。
裴知聿原先就是太医院里最合暖暖心意的太医，因为他擅制毒药，而且极听话。
时日一久，暖暖便离不得他，他的毒药带给她许多新鲜的快乐。
比切宫人的手指，可有意思多了。
尤其是哑药。
总能让一个不会说话儿的奴才，真的不会说话。
虽然他有些僭越。
但是稍稍好转的暖暖，还是给了他好脸儿。
“裴知聿。”她伤心道，“朕要死在此处了。”
裴知聿看着怀里的废帝。
他手和心都有些发颤儿，他没敢想，有一日真能将她抱在怀里。
他轻柔喂她燕窝，“陛下，臣会想办法，救你出宫的。”
是否就能陪她一生一世？
暖暖眼眸亮了一瞬，很快又黯了下去。
裴知聿也不过是个被他爹赶出门的弃子。
原先便是自己看他还有些用处，便养在身边。
他有什么本事救她？
以竹达的武功，还不是一样死在金銮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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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庆很快查清楚了。
他伏跪在沈晏清身前，
“是德妃娘娘下的令。德妃娘娘说暴君残忍，视百姓如草芥，便要小惩大诫，让废帝尝尝受苦百姓的日子。说是有些百姓，连馊饭都吃不上。”
沈晏清嗤笑一声，脸如冰霜。
“她有什么资格？插手皇宫之事？还擅自惩处朕的犯人？”
“她不过是裘真理硬塞给朕的恶心玩意儿。安分守己便罢。如今还敢背着朕指手画脚？”
他最不喜这些阳奉阴违的小家子气手段。
他眼神扫过地上的小庆，
“传朕口谕，德妃禁足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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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了半月后。
暖暖终于养回了身子。
先前饿了太久，如今也终于吃到了想吃的东西。
可这被捏于人手的日子，终究也不是办法。
她还是想走。
想去看看谢安留给她的东西，
玄龙宝藏和一万赤影卫。
谢安答应她的事情，从未落空过。
她那日被沈晏清折腾过后。
谢安确实心疼了。
他握着她的手难过，
“是奴才不好。奴才没有照顾好陛下。奴才有愧。”
他将她的小手轻抚在脸上，似下了些决心似的，同她商量。
“若陛下真不嫌奴才是阉人，那等到奴才杀了赵贤忠后，自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暖暖点了点头，她信谢安。
从小到大，除了谢安，再没人对她这样温柔，这样好。
高敏也对她好过。
可他后来，那样该死！
宫里其余的奴才，全是一些拜高踩低的东西。
看她的目光，由漠视到拘谨，再由害怕到恐惧！
都是那样该死！
她做九公主时，冷待她，欺负她！
她做了皇帝，又大惊小怪的惧怕她！
动辄瑟瑟发抖跪在她面前，
“奴才该死！”
瞧瞧，他们自己都说自己该死。
皇宫里都是一堆贱奴。
她唯一喜欢的，只有谢安。
只有谢安，从始至终对她温柔以待。
只有谢安，会温柔把她抱在怀里。
只有谢安，会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只有谢安，会把她想要的一切捧至眼前。
皇位、尊崇、西苑、鹿林、摘星楼……
从无一件事，让她落空。
只除了，他开始不肯从了她。
可怜的谢安，他只介意自己是阉人。
可她从不在意。
阉人又如何？
虽然她气急时，也曾口不择言辱过他几句，可那并非是她真心。
实在是那时，他不肯从了她。
后来，当她真同谢安缠绵恩爱之后。
才比较出，什么健全男人，完全不如谢安伺候的好。
虽然也只试过沈晏清一个健全男人。
但那已是人中龙凤。
旁的人。
她又岂会看上？
比如，眼前这个卑颜奴膝的裴知聿。
暖暖眼睛乜斜着他。
她如今身体已大好，尚膳监不敢再克扣她，桃桃也得了出入的自由。
她现下不太用得上裴知聿。
且他总拿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儿看着她。
平心而论，他也不丑。
只不过，她生平最讨厌的，便是贱奴才样儿。
“朕已大好。”暖暖声音冰冷，瞟了裴知聿一眼，
“你日后不必再来。”
“免得扰朕清净。”
裴知聿错愕抬起头来看她，小声道，
“臣还想多照看陛下几日。”
暖暖拿手指挑起他的下颌，冷硬道，
“不必。朕大势已去，如今是被囚在此。你还是去求新主怜悯吧！”
裴知聿小声说，“他在我心里，不是主子。”
暖暖懒得理他了。
裴知聿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双手呈上。
“陛下，臣想出带你走的法子了。这个是假死药，连吃七日，就会虚弱假死。等陛下尸首一出皇宫，臣便有法子偷天换日，救活陛下。”
暖暖盯了一会儿那个药瓶子，冷嗤一句，
“朕如何知晓这药究竟有没有用？”
裴知聿敛着眉眼道，“臣找了几个街头乞儿试过了，绝无问题。”
暖暖接过药瓶，懒懒道，
“容朕考虑考虑吧！”
裴知聿低眉顺眼道，“臣会一直等着信儿。”
暖暖饶有兴趣盯着他，“你会等多久？”
裴知聿道，“只要臣不死，便一直等着。”
暖暖黑了脸，死奴才，言不由衷。
她才不信，他会等到死。
“你走吧！”
裴知聿又从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暗器，递了过来。
“这是给陛下关键时刻保命用。里面有三枚毒针，见血封喉。陛下一定要慎用。”
这个有趣。
暖暖接了过来，总算露出个笑容。
她在冷宫懒于梳洗。
日日都是长发如瀑蜿蜒腰间，一张美若天仙的脸，不施粉黛，更显清水芙蓉。
她此时一笑，如仙如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