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日头未出,几颗孤星散在天际。
“少爷!夫人!雍王要回京了!”
这话他是压着嗓子贴在窗边说的,屋子里的人立即便惊起。
和燊随意披了一件衣服开门,入目便是无忧满头大汗的那张脸。
日日在外奔走,这小子黑瘦许多。
“跑回来的?”
“嗯!”
无忧应了声,进门倒了满满一盏茶灌进嘴里。
月殊走出来,看他模样忍不住叮嘱,“慢些喝。”
无忧擦了擦嘴,赶紧说,“今日城门大开,还派了人洒扫,说是明日要迎雍王回京。”
“太子有消息吗?”和燊问。
“转道去了江南,如今这般,只怕佛桑要起战乱。”
月殊深锁着眉,“那就让他们无战可打。”
无战可打,除非两方中有一方倒下。
若要出手,首选自然是雍王。
如今他们势不如人,雍王身边,除了马洪刚外,定然还有不少好手,这种时候,身边防备必然不会少。
此时,只能取巧。
商议之时,把老赖头也请了过来。
届时出手,他是牵制马洪刚最有利的人。
“雍王已经掌握主权,若要动手,得出其不意。”
众人皆点头,同意和燊的话。
“那就在他入京之时截杀。”
“太难,”老赖头摇了摇头,“他既然回京,定然做了万全准备,回京的官员,肯定也是尽数支持他的,就凭咱们这些人,一旦出手,会引来数倍的追兵。”
月殊揉着额角,听他们说完自己的想法,这才说道,“或许,我们可以找其他人帮忙。”
“谁?”
月殊微微一笑,“乐安公主。”
还不知被惦记的乐安,倚靠在香潭胸口,几番云雨后,两人春情不减反浓。
“公主,您该去看贵妃娘娘了。”
乐安拢了拢发丝,“急什么,本宫这几日早累了,正好你在,放松放松。”
香潭又看到连夜送进来的密信,搁在床榻外墩子上。
“殿下的密信,您快瞧瞧,可别耽误了大事。”
“拿来吧。”
乐安倚靠在金线软枕上,看完信后,慵懒一扫而空。
“太好了!皇兄明日就要回来了!”
香潭脑子转得飞快,雍王回京,可非比寻常,他是要登位称帝的。
换上谄媚讨好的笑,香潭紧紧搂着乐安的身子,“公主,咱们得好好表现表现啊!”
“怎么表现?”乐安漫不经心,一门心思只瞧着他俊逸的脸。
香潭低低一说,乐安不耐烦拒绝,“不要,如此麻烦,还是在宫中等着便好,况且,那些人都染了瘟疫,本宫可不想冒险。”
这边,月殊等人也在琢磨如何把乐安弄出宫的事。
乐安这位公主,虽然未曾出嫁,但弄出的荒唐事不少,府中清客换了一批又一批,各种风味尝了又尝。
清潭,算是这段时日以来最受喜爱的。
不光因为他长相俊逸,体格子强壮,那张嘴,哄得乐安时常眉开眼笑。
“那人我见过,确实长得不错。他在宫外安置了府邸,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碰上乐安。”
“还有公主府,也要去探一探。”和燊提醒。
老赖头留在武堂,月殊与无忧去香潭公子府邸。
和燊与无患则去公主府。
时间不等人,也不能等到夜黑风高之时,一决定好,便各自忙开。
香潭的住处是的两近的宅子,比许多官员还要混得好。
远远一人策马而来。
“就是他。”
“他一人回来的,”无忧看了一眼,和月殊装作无事继续往前走,“咱们还要进去吗?”
“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很快,月殊便出来,她冲无忧摇了摇头。
“回去吧。”
无忧紧随在她的身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月殊何其敏锐,问,“怎么?可是有事瞒着我?”
无忧干笑两声,“没,只是天色尚早,夫人……要不,咱们去接应少爷如何?”
“看香潭方才回来的方向,应该是皇城,贵妃病重,乐安很有可能是在皇城。公主府在城南,我们这一来一去,说不定他已经回去了。”
月殊分析很是有理,无忧脸上忧虑未减半分,“可是,万一她不在皇城,就在公主府呢?”
月殊轻笑,“那他必然是要把人给带回来了。”
他身边有无患,另外还带了四个武艺不错之人接应,小小公主府,问题应该不大。
无忧愁云惨淡扣着手指,心中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实话实说。
月殊调侃,“怎么了?你如今这般不相信你家少爷的本事?”
“不是!”无忧慌忙否认。
无忧平日可不是如此吞吞吐吐的样子,月殊有些疑惑,“难道,他不是去公主府?”
这念头一出,月殊也吓了一跳,眼神骤然变得冷厉。
可下一秒,她又冷静下来。
不会……若不是公主府,无忧也不会让她前去接应。
“说!究竟怎么回事?”
无忧没想到,前一秒和颜悦色的月殊会突然变脸。
“其实……其实,公主府很危险,天玑阁的人如今都在那里,还有,东厂的人,也时常出没,小的担心少爷寡不敌众。”
月殊一听,立即转道往城南。
“这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何不与我说?”
无忧一阵沉默,她又想到和燊主动说他去探查公主府。
一个答案在心头呼之欲出。
“他不许你说?”
无忧不敢看她,脚步飞快跟在后头。
“查那三个假和尚的时候,便知道了,那几人一路进了公主府,所以才没动手。”
若和燊真被天玑阁的人缠上,绝对凶多吉少。
同光帝杀了一批人,不过是雍王拉出来顶罪的小角色。
还有那个魂阵……
月殊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急忙追问,“那东厂又是怎么回事?”
“后来少爷又派我前去探查,夜半之时,看到高旷带着东厂许多爪牙在后门进出,便更加歇了要动手的意思。”
月殊又急又气,“那他今日为何还要前去!”
“少爷说,雍王一旦入了皇城,便会登帝,到时只会更难……”
无忧越说声音越低,月殊整个人似笼着一层寒霜。
两人已到巷口,有两人策马而来,无忧长松了一口气。
“夫人,马来了咱们赶紧——”
月殊翻身上马,冷冷打断他,“你回抚松堂,让老赖头速速前来,若是遇到魂阵,我们谁也无法生还。”
公主府内,鲜血染红衣服,血液浸染,又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无患用刀尖微抬了窗,“嗖”的一声,利箭破空而来,正中窗台。
“少爷,咱们被包围了。”
这是一座三层的亭阁,两人飞身上来,本是想遁逃,哪知百箭齐发,竟从四面八方同射而来。
无奈,只能破窗而入,暂时躲避。
“待会你找机会逃走,不必管我。”
和燊咬着牙,一下划开大腿伤处,箭头有些射偏,忍耐一下便拔了出来。
无患从他怀里翻出药瓶,止血药粉撒上,那血慢慢凝固。
往和燊嘴里又塞了一颗护心丹,才又拿起身旁的刀。
“撕啦~”
无患割下几长条布带,一圈一圈缠绕上去。
“少爷,我不会走的,要走一起走。”
他目光坚定,手中动作不停,耳朵一直留神着外边的动静。
“方才交手,你也看到了,咱们不是对手。”
“那也不是我走!”无患眼眶憋泪,扭头看向另外一边。
和燊不理他,自顾自交代,“以后,你就跟着她,护我和护她,当一样尽心。”
“那是少爷自个的心上人,无患只是个下人,当不起这份重托,如今还未入绝地,少爷何必说这些丧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