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年的小山村依旧靠书信联系,明珠心里再煎熬也只能忍着,等着接下来孩子们各自传回来的书信。天还未亮透,躺着也睡不着了,反反复复思虑这样那样,不如起床干活。时值九月,正是秋种时节,明珠说干就干,五十七岁的人腰不弯背不驼全是常年干活锻炼的结果。
明珠起床抓起锄头出门,东方的天边露出曙光,大约早上五点多,远近此起彼伏响起公鸡打鸣的声音。明珠甩开膀子挖田,一忙起来暂时忘记了心里的烦忧。
干了一阵,明珠暂停,拄着锄头,摊开双手往手心吐了点唾液,搓搓手,这样紧握锄头才起到润滑的作用,不会起泡。缓口气明珠继续挖田,眼睛望田坎上扫过,脑海里浮现起多年前小丫头大清早被自己带在田边干活的场景。小小的人儿缩在大棉袄里,像只小狗狗一样。
明珠叹了口气,唉,这些场景仿佛还在昨天,小丫头已经长大了,飞出了母亲身边,昨天让我心神不宁的不知道是不是这小丫头。
正心绪不宁间,听见对面图图家的在喊:廖嫂嫂,廖嫂嫂,你今天赶场不?要的话给我带个东西?听见叫声,明珠停下,想起今天逢集,是该去看看有没有信了。现在六个孩子,四个在远方。明珠便经常赶集,就为了收信,收到那千里之外传回来孩子平安的信纸明珠才能知道孩子的情况。当然也可能不是真实情况,但起码表示孩子安全,能寄信回家。
明珠收起锄头,扬声回答:要去,罗幺嫂。你要带啥子?图图婶听见回答:传话道:我成儿跟陆儿去了云南,写了一封信回来,这几个月了,帮我看看又有没有信回来。这娃儿,也不知道按时写信回家,不知道在忙些啥?
这种母亲的心情,明珠当然懂。赶紧回答:要得,我就是去邮电局看信,有就一起带回来了。
明珠回屋放下锄头,洗了把脸。也没有吃早饭,叫起三娃:三娃,三娃,你起来,有冷稀饭吃了该上学了.婆婆赶场去了。听见三娃应了声音,明珠出了门。一路上走得飞快,趁天早快去快回,好继续忙活。
到了场上,要是人头攒动,方圆一二十里的人都赶这个场,而街道就那么一条直道,便显得拥挤不堪。邮电局更是拥挤。明珠只能慢慢往前挤动。
邮电局的柜台已经有些斑驳,工作人员依旧是廖同志和邮递员小杨。明珠家里大女儿七四年就离开家乡嫁到远方,那个时候明珠就成了邮电局的常客。所以跟廖同志都成了熟人。远远看到挤动着的明珠,廖同志把手里正整理着的信翻开,拿了两封出来。成了熟人,便认识属于明珠的信件。等明珠刚挤到柜台,廖同志便递了两封信过来。
明珠客气的道谢:谢谢,今天还两封,不晓得是哪个娃儿写回来的。廖同志回答:是广东的。明珠便明白,是大女儿三女儿的信了。明珠把信揣进兜里说道:帮我看看,我们六组还有没有刘正图的信?廖同志翻开一叠信件查阅了一遍摇头:没有。
明珠不负所托帮忙问了图图婶的事,见没有便挤出了邮电局门口。想着陆儿也有一个月没有写信回家,回去得写信问问,这是在忙什么,连家书都忘记寄了吗?难道不知道家里人多牵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