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尘境两天没阖眼,祁无月实在熬不住了,打了个哈欠就开始上下眼皮粘黏起来,不知不觉把头抵在箫临背上睡了过去。
入睡后渐渐失去平衡,祁无月的脑袋从面前借力的肩膀滑落,身子垂着侧倒而下。
啪叽。
没落到灵鹤光滑的雪羽上。
几乎是肩膀上的重量刚一消失,箫临就察觉到了,转身,手掌托着祁无月的头移枕在自己腿上。
他低头,目光凝视着祁无月沉睡的面容,压抑深埋在心底的感情争先恐后翻涌而出。
好像喜欢了一个人很久很久,哪怕记忆被尘封,哪怕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只要那人出现在眼前,再次相遇,心底的萌芽就疯狂地生长着,占据盘桓了整间心房。
恨不得突破胸膛处那层薄薄的皮肉,开出最艳绝的花开,招展在他面前。
眸光贪恋地自眼底倾出,在每一寸面容上游离,翩然若蝶足,驻留在墨色长睫上,搁浅在艶色唇畔。
人不会有毫无根据的感情。
所以祁无月说的南疆那些日常点滴,青梅竹马,无论是拜师还是修炼经历,即使前言不搭后语,即使漏洞百出无法推敲。
他也相信。
相信这个人不会害他。
因为心脏里的那些情绪作不了假,滚烫着,叫嚣着,不一样,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箫临指腹间拈起祁无月垂落的一缕鸦发。
柔润,片刻如水般从指缝间流走。
他神色莫名。
记忆中的那截……是银色发尾。
睡了一个时辰,做了半个时辰的噩梦,实在……不美妙。
祁无月梦到栖歌牵着个男人回来了,指着野男人让箫临叫爹。
咔嚓。
祁无月捏碎了手里的奶瓶,提剑就要斩杀了野男人。
栖歌和箫临两个人一左一右拽着他的胳膊,死死地拦在野男人面前。
“小无月,这是你姑父,不管你认不认都是你姑父。”栖歌态度强硬道。
祁无月当即就委屈地不行。
“哥哥,他是我的父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箫临也一脸失望地看着他。
祁无月气的差点上去给他两脚,白养那么大了。
对面那仨和和美美一家三口,唧唧歪歪,生了半天闷气没一个人搭理他。
为了庆祝一家团聚,箫临还做了大餐,十几道丰盛的菜式,全是祁无月讨厌的口味。
连火锅汤底都是野男人点的,酸菜汤底,加了妖兽大肠!
什么破口味,没一个他能吃的。
简直气到喷火。
故意的!野男人一定是故意!
居心不良妄图来抢他的崽。
栖歌甜甜蜜蜜地看着野男人,箫临更是神色钦慕,一口一个父亲。
他还给野男人夹肉,挑鱼刺。
吃了一肚子气的祁无月当即冷笑一声,摔了筷子叫来左右护法,让她们赶走野男人,并在南疆边界给他竖块石碑。
就写“野男人不得入内”七个大字。
栖歌恼了,要带着野男人走。
祁无月:“不送。”
结果箫临也跟了上去。
祁无月:“!!!”
他拉住箫临的手,“站住!你走什么,这里才是你家。”
箫临居然还推开他的手,一脸歉意地说他从小就没有体会到家人的爱,现在终于有机会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
不准走!
祁无月气醒了,腾地坐了起来。
他醒得太突然,箫临吃了一惊,“醒了?还要再睡会吗?此地距离霍风宗尚有一段路程。”
祁无月怒气未消,一把将他推倒在灵鹤背上。
箫临眼中不解:“昭昭,怎么了?”
清醒过来的祁无月:“……”
伸出手去拉人,结果灵鹤为躲避空中凸起山峰陡然一个倾斜,贴着山体而行,祁无月猝不及防向后栽去。
箫临一手拽着灵鹤的雪色长羽,一手环着祁无月的腰身带进怀里,两人瞬间就像被吊在空中一样。
认清现实的祁无月揉了揉额角,长叹一声。
为什么做梦能这么离谱?
为什么他跟个智障一样?
为什么还会有奶瓶?
明明小翎儿两岁的时候就不喝那玩意了。
灵鹤翻过那座险峻的山峰,长唳一声,在空中甩了几个弯,又恢复正常。
两人的身形也是随之摇摆,左右倾倒,祁无月在箫临怀里闷头撞了数下,终于平稳下来。
以一种坐在箫临大腿上的姿态。
祁无月:“……”
好想炖了那只灵鹤。
还不等他吐槽这个投怀送抱的姿势怎么跟抱孩子一样,箫临突然开口道:“我好像想起了一些记忆。”
祁无月瞬间惊悚。
使不得使不得。
箫临注视着他的反应,将头慢慢埋了下去,贴在祁无月的颈窝处,缓缓感受着那片细腻柔软的皮肉。
祁无月顾不得脖颈上近距离喷薄而出的温热呼吸,抬手撸了把箫临的头发,努力不露出马脚,强制自己以一种不心虚地坦然语气问道:“哦,想起什么都?”
箫临用唇一点一点去细致地描摹那片锁骨形状,抑制着向下游走的念头,语气亲昵道:“哥哥。”
我艹我艹
祁无月银眸下意识一缩。
若不是心态够稳,简直当场就要露馅表演个瞳孔地震。
不过虽然面上不显,看似稳的一批,但后背却是被瞬间吓起一层鸡皮疙瘩。
人一紧张,身体皮肉仿佛都敏感了千百倍。
呼吸刚一喷洒上去,鼻翼下顷刻嫣然蔓延一串桃花,仿佛开在白玉上,盛在雪景中,美好的不可方物。
他刚想从这个过分贴合的姿态中起身。
“哥哥,别不要我。”箫临轻轻道。
祁无月人都僵了。
不敢动,也不敢接话。
哪有不要,还有这记忆,到底是恢复了多少。
虽说小翎儿失忆这件事迟早要弄个明白,但显然不是现在啊。
现在最好还是先继续失忆下去。
箫临抬起头,缓缓问道:“在南疆的时候,我们有一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