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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遥遥一指我这边的方向,我们这边大多是坐着的男客,除了旁边那个兽耳女子,便只有我一个女子。

我往后退了一步,有点儿后悔今天穿得太鲜艳了。

身边那浓眉男子看了看我,笑道:“哟,这不是兰香姑娘么?好久不见啊!”

我瞧他面生,拿不准到底见没见过。

正在踌躇之时,涂山璟开了口:“昶,她不行。”

原来那男子便是离戎昶。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应道:“是是是,知道是你青丘公子的人,我哪能替你做主给出去呢?”

说罢他向场内那男子一摇手:“乐昌,这是别人家的女人,我给你换两个好不好?人族妖族,随便你挑。”

那叫乐昌的人窜到场边,我都有点担心他就势爬上来。

但是他目不转睛地盯了我几眼后,便单膝跪下,向这边一拱手:“好的主人。”

我松了口气,虽然心里早就知道有涂山璟的承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我送出去,但是还是不由自主,下意识地要紧张。

脸上一凉,我一抖,回过头来看涂山璟正拿着巾帕给我擦脸上的血迹,鼻间闻到隐隐约约的茶香,想是他拿了巾帕沾了茶水的缘故。

擦过后,他左右端详了下,确定没有血迹残留,把巾帕往桌上一放,转过身去对离戎昶说道:“胜负已分,我们该回去了。”

离戎昶奇道:“咦?不是说好了,要陪樊大公子看满三场的吗?”

涂山璟披上外袍说道:“酒有点上头,再看了血腥的就有些犯恶心。你愿意看就留在此处看吧,我先回去了。”

离戎昶忙道:“那我也回吧!”

他俩这么一说,别的公子们也都纷纷站起,说道:“那就去离戎兄府上吧,我们热热闹闹喝喝酒玩玩牌,或者下下棋听听曲儿!”

于是他们簇拥在涂山璟身后呼呼啦啦地往外走,我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寸步不敢落下。

门口停了好多辆马车,离戎昶抱着涂山璟的肩,说说笑笑地随他往我们来时坐的那辆马车上去。

此时别的公子远远笑着调侃道:“离戎兄你也太不解风情!人家香车美人,你却偏要挤进去,煞不煞风景哪?”

离戎昶面色不改,嬉笑骂道:“去你的!我见了兄弟亲热亲热怎么了?倒是你,总盯着人家的美人做什么?!”

那公子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一掀帘子缩回自家马车里去了。

涂山璟把离戎昶请进马车,自己上了去,回身向我伸出手,把我也扶上马车后他才矮身进去坐下。

我挤在静夜那一侧,对着涂山璟,偷瞧了他几眼,只见他伸手取下了凶神恶煞的黄铜面具,更对比出面具后的脸庞白里透粉,面若桃花,正是个不胜酒力的模样。平日里水亮的眼睛此刻添了一丝迷离朦胧,烟笼寒水,暗河星沉。

马车摇摇晃晃,我的心却放松下来,又瞧了他几眼,很是心满意足地垂下了眼眸。

离戎昶这时开口道:“兰香姑娘,刚才我家那兽妖奴隶不知礼数,若有冒犯,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我向他摆摆手:“离戎公子,不必多礼。兰香只是吓了一跳而已,没有别的。”

他“咦?”了一声,又道:“从前你见了我,都称'昶公子'的。你是不是其实还是暗暗生了气,所以这么生分呐?”

我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赔着笑容,目光转向涂山璟。

他正伸手揉着太阳穴,收到我的目光后开口道:“兰香之前头上受了点伤,失了记忆。此刻你对于他,是个陌生的公子,生分是自然的。”

离戎昶张大了嘴:“啊?!那我们以前一起风花雪月,月下写诗,饮茶弹琴,这些姑娘都忘了?”

涂山璟抬手敲了他一下:“少胡说了!你何时爱喝茶,又何时会弹琴,我怎么不知道?!还写诗,一看点文章就吵着头疼的是哪个?”

离戎昶哈哈一笑,掐尖了嗓子说话:“小女子开个玩笑嘛!璟哥哥莫要动气!”

涂山璟一皱眉:“得!我本就犯恶心,你这样一来我更恶心了!”

静夜在旁笑出了声:“昶公子过年好!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活泼的性子。”

离戎昶看向她:“静夜姑娘,好久不见。可不么,我脾气未改,没想到兰香姑娘却转了性了。”

我见他似乎是个平易近人,爱笑爱闹的性子,便也笑着回道:“昶公子莫要伤心,一回生二回熟,常来府里走动走动,说不定哪天我就想起来了。”

离戎昶咧嘴一笑,露出了虎牙:“正是正是!”随即转向涂山璟说道:“你也听到了?到时候可不能嫌我烦啊!”

涂山璟单手拄着头,扬起下巴,唇角微翘道:“你不扰我清静的话,我自然不会嫌你烦。”

离戎昶一耸肩,很没自信似的往旁侧瞥了瞥。

此时马车便停住了,俞信掀开车帘一角:“少主,离戎公子,姑娘们,到了。”

我抱着衣匣随着他们下了车,见离戎府雄伟壮阔,左右均衡,较之涂山府少了一些雅致,多了几分厚重。大门上雕了古铜的双头犬,獠牙外露,十分威武。

守卫们见他们下车,纷纷行礼问好,然后奋力拉开厚重的大门。随他们走过小穿堂,眼前便豁然开朗,只见眼前一个大院,正中一座小小假山。院内植有青松,蓊蓊郁郁。东南角几个梅花桩,旁边立着几个沙袋。

离戎昶把我们请进了厅里,这厅也和外面一样的款式,大开大阖,没有什么精巧的多余陈设,倒是摆了很多张椅子,放了好几个桌案。

“来来来,璟兄,请上座!我们继续把酒言欢!”

涂山璟苦笑了下:“你可放过我吧,我自打前几天回来就没得闲,连喝了好几天头痛不说,明天还要起早,哪像你,狗儿一般地精神!”

离戎昶嘿嘿一笑,揽过了他的肩膀,说道:“我是狗儿,你是狐狸,都是犬科,怎地你就不行了呢?”

涂山璟之前就讨厌别人说他不行,此刻听了他这话,明知是激将,也忍不住说道:“拿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