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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璟落了地,冰刃一横,戒备地说道:“是你!”

谭公子哈哈一笑,脱了玄色长衫,里面的棉花袄也被他除下,露出里面另一身白色劲装来,原是个瘦长条的身量。

谭公子笑道:“是我。不过我很好奇,我们并未正面见过,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涂山璟的目光随着他动作而动,说道:“你虽然乔装,但是脖颈和后脑处无法改变,方才我见你转头看向外面,就认出来了。毕竟我追了你两次,第一次在晚上兴许看不真切,这第二次可是在白天,而且刚刚过去没几个时辰,你就这么自信我认不出你?”

谭公子收了长刀,纵声大笑:“好!好!不愧是青丘公子!果真聪明绝顶,名不虚传!”

涂山璟见他收了兵器,也并未放松一丝一毫,仍举着冰刃问道:“所以你是来做什么的?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范大公子站起身,奇道:“青丘公子,谭公子,你们在这里打什么哑谜?怎么我都听不懂?”

谭公子不答也不看他,只笑着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罢他静静地看着涂山璟。

我刚觉得有些奇怪,却眼见着涂山璟突然手中冰刃掉落,人也捂着腹部倒下,心头大震,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地拨动暴雨梨花针向那谭公子射去。

谭公子伸手抓过脚下的琴师,将他挡在身前,那疾疾银针如骤雨,尽数钉在琴师身上。

那琴师仅来得及说出一句“小红……”,便头一歪,鼻中口中均流出黑色的血,再不动弹了。

我跑过去半跪下扶住涂山璟,颤声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涂山璟眉头紧锁,眸色深黑,低声说道:“灵力尽失,四肢无力。你莫顾我,先看敌人。”

我抬头一看,谭公子半坐半躺在身后的椅子上,手里还抓着那琴师,正不错眼珠地盯着我们。

我一边戒备着他,一边嘴里唤道:“长宝,来帮我把公子扶回去。”

“姑娘,我也动不了啦。”长宝带着歉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不敢回头,把涂山璟的胳膊绕过我的后颈,借着挺直身体的力度把他带起来,嘴里问道:“长宝,你也没力气了?”

长宝叹了口气,答道:“正是。”

我用身侧支撑住涂山璟,虽然他瘦削,但毕竟是个男子,还是有点分量的,此刻压下来还真让我难以行动。

屋子里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那个小红已经失血昏了过去,琴师的血腥气也直往鼻子里钻。我大着胆子回身一看,长宝坐倒在桌子旁,柔儿和小桃也一远一近地倒在地上,不停眨眼,一脸惊恐,像是连开口呼救或是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任由恐惧的泪水肆意地淌到地上。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很,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没有一个人下地走动,或者说除了我以外,没有一个人能自如地动弹。

“看来咱们兰香姑娘真是天赋异禀啊,此刻还能垂死挣扎。”涂山篌软倒在椅子上,仍不忘出声讽刺。

“她只是没用灵力而已,一旦用了一次,不出多时,只怕跟你们一个样儿。”谭公子在琴师身后出言道。

“那你大可放心,她灵力虽有,但是却早忘了怎么用了!”涂山篌翻了个白眼道。

“谭公子,所以你这是演哪出呢?你是不是给我们下毒了?然后你自己也陪一杯?赶紧解了!有什么事情好商量!”范大公子瘫在椅子上,说话气力却不减。

“阿端,你还不下来料理了她?!我身上这人重死了,血流了我一身!”谭公子照旧是不答,只微微抬了头,向天花板说道。

我听了这个名字,汗毛直竖。

轰隆一声,屋顶破了个大洞,一个人被扔到地板上,头发凌乱,身上带血,正是晕过去的幽。

另一个人轻飘飘跳下来,也是一身白色劲装,面上系着面巾,但是我认识他的眉眼,正是那专做杀手买卖的鬼方端。

他拍拍手,激起一阵轻尘,开口笑道:“谦哥哥,你平时沾的血还少了?怎地此刻突然讲究起来了?我这不是,等着毒散一散,散尽了再下来嘛!”

涂山篌双目圆睁道:“你是鬼方谦?!”

那谭公子斜眼看他,笑道:“涂山大公子有礼了,正是在下。”

范大公子眼珠子都要吓掉了,口中荷荷作响,半晌才说出话来:“谭……鬼方公子,平日里我待你可不薄啊!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哇!”

鬼方谦终于回了他:“你怕什么,我又不是来杀你的。”

范大公子明显松了口气,可随即又高声道:“在我这里杀涂山家的也不行!这个……我可担待不起!我原本只是想请他们来吃饭喝酒而已啊!”

鬼方谦没再与他废话,只是皱了皱眉喊道:“阿端!你磨磨蹭蹭什么?还不快动手?!”

我把涂山璟护在我身后,看鬼方端向前走了两步,阴影把我和涂山璟覆盖住。

“你休想动他!你若是伤了他,我定要你百倍千倍偿还!涂山家也定会集举家之力,天涯海角地追杀你们。你们虽然灵力高强,但是敌不过人多,也敌不过天长日久的悬赏通缉。哪个出钱雇了你们,我们涂山家出十倍!”我手心渗出了汗,仍强作镇定地抬头与鬼方端对峙。

鬼方端摘下面巾折好放进怀里,“嗤”地笑出声,开口道:“你像个炸毛的猫似的,在这嚎个不停。我说过,能不杀你,还是不杀你的好,现在依然作数。”

我瞪着他说道:“那我先谢谢你了!我在说我家少主,青丘公子。”

鬼方谦有点急了,怒道:“阿端!你跟个丫鬟墨叽什么?杀便杀了!”

我感到身旁涂山璟的手微微一动,像是要举起来,但是仅仅是动了一小下,再难举起。

我看向他,见他眼瞳如墨,眸光如剑,眼中有了血丝,正悲悯地看着我。那目光,似有不舍,似有不甘,更多的,是焦急。

我不顾礼法规矩地在袖子下抓住了他骨肉均停的手,紧紧地握了握。

我在。

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