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很慢又很快。
谢昭昭和张艺在京市下车。
周翠红继续坐车北上。
出了车站，谢昭昭和张艺分开，独自回家。
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屋里。
谢昭昭闻见灰尘的味道，看见满屋冷清。
行李撂在门口，她走到椅子上坐下，双手放在桌面，将头悄悄地埋在臂弯里。
回到京市还是一个人。
离开京市后她没回来过，家里也没有江淮回来过的痕迹。
失去江淮的消息一年。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做什么？
谢昭昭不知道自己恍惚了多久，肚子传来抗议的响声，这才站起身。
她先找来一块抹布，一点点擦拭干净屋内的灰尘。
被褥抱到院子里晾晒， 床上换上干净的床单被套。
谢昭昭才坐回椅子上，拿出一份午饭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家里没有其他人在，她安全感满满，终于可以不受限制的使用她的金手指了。
空间跟着她，真是委屈了。
别人用来发家致富，当人上人。
她却一直没有多少使用的机会。
吃完饭，谢昭昭继续收拾屋子。
卧室收拾出来，再收拾下厨房和堂屋，简单打扫一下院子就行。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暂时打扫这些就够了。
坐了几天火车， 谢昭昭身心俱疲，洗了澡躺床上休息，晚饭都没起来吃。
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
谢昭昭摸出手表看了眼时间。
九点了。
阳光隔着窗户洒在她的脸上，谢昭昭懒洋洋的趴了一会儿才起身。
窗外阳光正好。
谢昭昭想起来，已经回京市了。
京市的气候与云省格外不同。
空气里带着丝丝冷气。
谢昭昭穿好衣服，吃了早饭，空间里找了些东西拿上，踏出家门，迈上开往学校的公交。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赖教授全身一抖，站起身，眼睛立刻向门外看去。
谁？
突然敲门。
他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整理好，拽了拽衣角，才迈开脚去开门。
没人吗？
谢昭昭没听见屋内的动静，抬手屈指打算再敲门的时候，屋门缓慢地打开了一个缝隙。
缝隙后面是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谢昭昭眼睛一酸，声音带上鼻腔，喊了声：“教授。”
“教授。”赖教授听见熟悉的声音，窄小的门缝瞬间打开。
昭昭回来了。
赖教授颤抖着手，“昭昭回来了呀？什么时候来......”
谢昭昭向前跨出一步，赖教授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她的双臂。
“昨天下的火车。”
赖教授点头，“回来就好，进屋说。”
屋子不大，却五脏俱全，锅碗瓢盆俱有俱残缺。
床上整齐地叠着的两床被子上面是两个盖着枕巾的枕头。
谢昭昭心头一皱，有些难以相信，“教授，您和师母都在这里住？”
房子呢？
赖教授拍拍她的手，乐观道：“我和你师母年纪大了，不想分开。我们身边没有孩子，一间屋子足够用了，房子让给需求更加强烈的家庭了。”
谢昭昭难过，哪里是让，明明是不得不让。
教授的样子明显老了很多，头发白了，背也驼了，精气神大不如从前。
她越想越难过。
屋子里的东西，无一不透露出，教授的生活只能维持最低标准。
赖教授见谢昭昭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了，连忙道：“昭昭，你别难过，现在的生活我和你师母很满意。”
他这个学生，看上去冷清，其实对在乎的人最是心软。
他接着道：“说来，我们生活在这里多亏李队长，他给说情才让我留下来。”
“若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要跟那些老伙计一样，去干校干活，去牛棚，去我们这些老东西该去的东西。”
“那样你师母更会受不了，现在这样，我们真的知足。”
李录生和他没有交集。
谢昭昭他们离开京市后，学校的氛围更加不好。
若不是李录生及时来到，赖教授不敢想象他现在的日子。
“我现在当着宿管，没人审判我，也没人搭理我，这样很好。”
谢昭昭满肚子的话被赖教授堵在嘴里。
教授不想让她管。
她也不知道怎么管，如果知道走后赖教授发生的事，她能做的也就这样。
这些李录生都已经办到了。
他看在江淮的面子上办了。
谢昭昭心里沉重，一笔笔可怎么还？
她能回京市靠的也是李录生。
放弃沉重的话题，谢昭昭将手里的东西提起来，“教授，看我给您带的什么？”
赖教授的情况，早上准备的东西不实用。
谢昭昭往外拿的时候，临时换成更实用的生活用品。
“胰子、雪花膏...这些给师母用。白面带了几斤，您自己放好。剩下的都是粗粮，这些不起眼。”
“还有干果、糖茶....酒，我没给您带。”
谢昭昭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票。
“这是我攒下来的工业票，粮票...您缺什么就去买。”
“还有.....”
“够了够了。”赖教授一把按住谢昭昭的手。“这些就够了，可不敢再往外拿。”
见她一脸不情愿，“多了我也保不住，现在的日子这样挺好。”
谢昭昭身上的劲一泄，手一松垂下去，“您再坚持坚持，总有一天会变好。”
“我知道，我知道。”赖教授笑着，“这些东西，我就收下了，看见我的情况你先回去吧，我挺好的，不用经常过来。”
收下东西，为让她安心。
不让常来，是怕对她影响不好。
赖教授一脸坚持，起身送谢昭昭离开。
谢昭昭将他按在椅子上，“您别动了， 我自己走。”
赖教授顺势坐回去，“快些走，给我带上门。”
不送更好，避免被人看见。
“好。”
谢昭昭走出赖教授视线，出了院子，找了个隐蔽的大树下站着。
没有看到师母，不知道她去做什么。
她看了眼时间，快中午了，师母快回来了。
没多久，赖教授走出来，站在门口，伸出脖子四处张望。
远处走来一个苍老的身影。
赖教授迎上去，谢昭昭惊觉那是师母。
“老赖，看我今天找到的菜叶。”师母从篮子里掏出一把蔫了吧唧的烂叶子。
“还有几根小萝卜呢。”
赖教授一脸惊喜，“太好了，我今天是不是可以要求添个萝卜丝。”
“可以。”师母将小萝卜放在篮子里，“你今天心情很好？”
“昭昭回来了，她刚才过来看了看，给咱们拿了些东西过来。”
师母愣了一下，第一次有人来看老赖。
“我没让她多留，赶她走了。”
师母点头，“不留她是对的，刚回来就来看你，更不能连累他。”
谢昭昭眼里的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滴落下来。
不敢让赖教授察觉，她连忙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