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沼泽地里,宿营地上。
萧逸才正午时分终于率人赶了回来。
营地已收拾妥当,若不是那十来具鲛妖的尸身外,几乎看不出受袭的痕迹。
齐昊看着那些狰狞的鱼头,略微疑惑的问道:“师傅,这些是什么怪物?人不人,鱼不鱼的,看起来着实怪异,着样子像是水里的妖物,怎会跑到岸上来呢?”
苍松骂道:“不学无术般混账玩意儿!平时叫你多读书,你跑去杀猪,连婉清都知道的妖物,你这个师兄是怎么当的?”
齐昊被骂了个莫名其妙的,心里委屈,这以前师傅都要求自己苦修勤练多用功,可也没说要去翻杂书呀!只是作为徒弟,师傅又在气头上,只好认错了,于是诚恳的说道:“师傅教训的是,弟子以后一定改正!”
苍松气他孤陋寡闻,还待要训斥,郭友忙道:“师傅,大师兄刚回来,搜寻了半天也累了,您消消气。”
转而又道:“我在东海曾见过这一族群,只是为何又会出现在这儿呢?”
苍松道:“东海离着这里数十万里远,此事确是令人费解,只是这又关我们什么事呢?别忘了我们来这儿可不是解谜的,话说你们可有收获?”
齐昊刚挨了一顿训,这会便悄悄让出个身位退后,萧逸才上前道:“师叔,弟子三人飞出了六百里远,一番搜寻之下并无收获,往西南而去五百里多有陆地山石,甚是荒凉,弟子怀疑那边应不是建木所在。”说完便退开了一步。
郭友接话道:“我这边倒是有些收获,往正西方向一千里外有一大片森木,树高二十丈,若是猜测正确的话,那边大概率会是我们所要寻找的方向了。”
众人精神一振,苍松细细问过那边的具体情况后,又沉吟片刻,道:“如此,下午大家全部往正西方向去,到了那边再作打算,现在先填好肚子。”
有了方向,大家的热情也调动了起来,草草用过午食后,众人便御剑向西而去。
一路向西,照顾到张小凡几人修为不高,苍松和郭友都不约而同的控制住速度,与众人的速度差不多一致。
一行十人飞过广泽,进入了林地,又飞了约个把时辰才接近那片森林。
森林一望无际,远处的高树大半隐没在迷雾之中,叫人分不清有多高,但据自古流传的只言片语之中也可看出,这一片森林与那建木必定有些关系。
众人在森林外扎下帐篷,郭友望了望天色,见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便找到苍松对他道:“师傅,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天黑,不如我到前边再探探路,看看明日往哪边寻找比较合适些。”
苍松有些担忧,皱眉道:“这…你能赶在天黑前返回吗?我看那边大雾弥漫,怕是有些凶险吧!”
郭友道:“我先在五百里之内搜一搜,上古神木怕是会有神异,或许神念也照应不到,我先探究一番,不然明日他们进去后怕是难办。”
苍松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应承下来,只是又怕他走的太远,因而不放心的叮嘱道:“切记勿要太过深入,及早归来。”
郭友答应过后,召出雷翅飞上半空,几个拍翅间便飞过了几百里。
这里已是浓雾滚滚,整个天地灰蒙蒙的连身前一丈处都是模糊不清,除了雾,四面八方全是浓浓的大雾包围着。
浓雾接天连地,便连方向都难以辨认,郭友停在半空,用力拍动双翅扇出巨风将迷雾吹动,但也无济于事,大雾太过浓厚,大风一过,转瞬间又弥漫过来。
这方天地被浓雾笼罩着,前方已无法前进,郭友仰头,身后双翅用力拍出,“呼”的一下风雷响动,郭友已飞上万仞高空,而浓雾依旧弥漫着不见天日。
大翅又是一扇,转眼间日光灿烂扑面而来,却是已穿过了雾气飞到了云天之上。
云海漫漫,日光挥洒在云层上显出斑斓七彩,而在更远的彼端,一道黑色的影壁矗立,连接着层云与天穹。
郭友大喜,接连不停地挥动翅膀向那影壁飞去。
流云在身后转瞬消失,云天之间唯有他一人飞快穿行,那道影壁虽能看见,但距离却委实够远,直到十个呼吸后郭友来到了它的身前,这才看清楚了它的样子。
这哪里是什么影壁呀?这分明就是一棵大树,一棵撑天的大树。
出现在眼前的也只是它的树身而已!而这一段树身,却是足有百丈粗大,更粗大的树身被云雾遮掩在下方。
这巨树便是此行的目标了。
找到了它,这一趟的目的便初步达成了,郭友准备回去,待明日与众人再一起过来寻找宝库。
仔细辨明了方向,郭友双翅一扇便已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在远远的几万丈之外,郭友一边拍动着翅膀一边在心里估算着脚程,在快要回到时才一低头飞下云海,拍翅间已到了森林边的上方。
营地里,苍松和木婉清正翘首以盼,此时见到半空上的那道身影皆欢呼出声。
郭友挥翅间的风雷响声引动了其他人的注意,众人纷纷望来,便见他从天而降轻巧巧的落在了木婉清的身前。
收起双翅,郭友握住木婉清伸出的柔荑轻轻道:“别担心,我回来了!”
苍松见他眉间带着的喜色,不由惊疑道:“你找到了?”
郭友笑道:“找到了!”
苍松心里一下轻松了下来,喜道:“哈哈!原以为是千难万难之事,我都想着要寻个十天半月的了,未曾想你一出动就带回了好消息,嘿!说不定过两天就能回宗了。”
木婉清心里也是欢喜,这边的林木高大枝叶繁密,连阳光也被遮挡了大半,林间乌漆麻黑的叫人心里发怵、甚是压抑。
而郭友找到了建木所在,想必明日便不用再待在这个令人不舒服的地方了,木婉清欢喜之下连连叫好,又追问起建木所在的环境,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苍松也很是在意,便问道:“那地方离这还有多远?”
郭友道:“估摸着得有个上千里远,而且,明日我们不能走半空,得到云层之上飞过去才行。”
见两人不解便又道:“我先前是从半空飞过去的,大约四百里外便有浓雾遮天盖地笼罩,人在其中,连东南西北都难以分清,最后我飞上去穿过了云层才行。”
闻言,苍松咋舌道:“乖乖!那建木居然高到了云层之上?太匪夷所思了。”
木婉清也感慨道:“只是光听着阿郎所说都能想象到有多壮观了,真不敢想象它到底有多高多大了!”
其实郭友现在已不在意那建木多高多大,因为木婉清问他:“阿郎,今夜还是你守夜吗?要不我也陪着你吧?”
郭友道:“夜里凉,万一你着凉了怎么行?况且,你不陪着陆师姐吗?”
木婉清红着脸低声道:“我想你了!”
一旁的苍松摸了摸酒糟鼻,轻咳了声走开,郭友揽住她轻笑道:“要不,我带你上去看日落时的云霞,怎么样?”
木婉清只要能与他独处片刻也好,闻言喜笑颜开灿若丹霞,轻轻颔首道:“好!”
郭友揽住她的细腰,唤出双翅扇动,两人拔地而起转瞬消失不见。
云层之上,另有一番天地奇观。
落日开始越变越小,先是一个整圆,渐渐的被天际吞噬,变成了半圆,直到最后完全被淹没了,只留下一个小红点,天穹中现出了橘黄色的晚霞,此时肉眼已无法分辨出哪个是晚霞,哪个是落日了,橘红色的晚霞与橘红色的夕阳融为了一体,在两人的视线中渐渐的消沉。
其时残阳落下沉渊,红光泼洒遍照天地,落在云上将其渲染成层层叠叠的丹赤辉光,层云大红似火燎烧了整个天空,而在天远之端,余晖袅袅,胜景壮阔。
木婉清双手抱紧爱人淌漾在云天之间,尽睹金晖赤霞,心中自有无限爱意涌现。
“阿郎!”
木婉清柔声轻喃,带着无尽绵绵情意。
郭友将她抱紧,两人的身子紧紧贴近,呼吸着彼些的气息轻声问道:“婉清,今日是怎么了?”
木婉清摇摇头并不作答,松开双手却穿过郭友的脖颈,仰首贴了上来索求。
也许是这一段时间整日在外奔波,虽是日日相见,但中间毕竟是隔了个陆雪琪在,因而两人可以说已分居了许久,木婉清又是个痴情女子,自是对他思念深重。
红云染尽,漫天赤金,高天之上罡风正烈,两人都有修为在身自以真元屏隔,就在这茫茫的云海中深深热吻。
霞光渐渐褪去,天色也缓缓染墨。
天要黑了。
郭友见此,便对木婉清道:“该回去了,不然师傅该是要着急了。”
木婉清伏首靠在他的肩上,撒着娇甜甜祈求道:“那晚上我与你一起,有那件狼皮大氅在,料想也不怕着凉。”
这已是她再次提及,既然如此郭友只好答应下来,便抱紧她和身扑下云层。
营地里,苍松已向众人公布了郭友的发现,大家纷纷惊喜不已,晚食自有张小凡准备,郭友两人回来的时候,他也正好将一只烤猪腿递给苍松。
苍松接过边咬了一大口边招呼郭友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常箭和惊羽拾柴火时抓到的,这肉老劲道了!”
张小凡用小刀切下了一条里脊递过来道:“师兄慢用,有些烫。”
郭友笑着接过来,道:“多谢!辛苦你了,为我们忙活了这么久,你也吃吧,让他们自己来,正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己动手吃起来边香一些。”
萧逸才起身大笑道:“师弟讲的有道理!来,大伙自己动手,开抢了!”
口中说着,手上却不慢,已是伸手扯了条肋排,旁人见状也是哈哈大笑,纷纷起身抢着出手。
郭友将里脊递给木婉清,向她示意一旁的陆雪琪,木婉清坐近她身边,却是与她一起亨用了起来。
林惊羽两人抓着的这头野猪够大,众人直花了大半时辰才将它吃了个精光,洗了手上油脂漱完口,众人又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待到月上中天,才纷纷回了帐篷。
守夜自然是郭友两口子,木婉清身上披着大氅在郭友的身边渐渐睡去。
圆月斜倚,东方渐白。
当清晨第一缕霞光照射在郭友的脸上之时,他便已醒了过来。
晨风轻送,拂动着身边丽人的秀发,郭友不动声色继续躺下,目光柔柔的注视着她姣好的脸庞。
细细想来,两人结识了这么久,阴差阳错之下竟有了这么一段缘分,如今成婚日久,对于木婉清,郭友的心底早已彻底接受,这是他的妻子,结发缔盟,山海相赴。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木婉清已有所觉的睁开双眼,向着爱郎嫣然一笑。
郭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脸,柔声道:“早安,我的婉清!”
木婉清倚过来轻道:“早安,阿郎!”
两人腻了一会,营地里已有人醒来起身,郭友拉着她起身道:“先去洗漱一下,等下我们就要出发了。”
木婉清应了一声,便回了帐篷拾缀去。
张小凡起身出来帐篷,为众人收拾起干粮来,准备等下在路上用,郭友对他挥手道:“小凡,等下你跟在我身边,我带着大家一起赶路。”
张小凡御字诀还是不大熟练,经常手忙脚乱的闹笑话,因而痛快答应了下来。
日头跃出林海,天色大亮,帐篷里不断有人起身走出,待到众人全部收拾好行李后,郭友便将帐篷等一干杂物收入到戒指内,这才唤出灵剑变作房子大,招呼大家全部上来。
待得众人上来,郭友心意微动,大剑上生出罡罩笼住众人,指诀掐动,大剑驮着十人扶摇直上高天。
穿过厚厚云层,大剑驰骋在高天之上,电光擎雷,流星般飞速向前,层云迅速接近转瞬又消逝,罡风被斩开,大剑所过之处,一道长长的白色云浪直直的在身后延伸。
排云翻涌,不过两个时辰,众人已远远的见到了那一抹横亘在天际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