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脸都气歪了。
郭友就一路被敲打着下了崖,师徒俩说闹着回到了岳不群的院子里。
宁中则还没去睡。
她捧了几件衣裳和针线,正坐在石桌旁缝着线,一盏油灯摆在桌上,照着她娴美的脸容。
远远的,郭友便喊了声“师娘”。
待走近前些,郭友便美美的挎住了她的手,甜腻腻的要撒娇。
岳不群眼都差些要瞎了。
行过来没好气的呵斥道:“坐好!”
宁中则倒是不以为意,放下针线,先是给岳不群倒了杯茶。
见郭友眼巴巴的,便将她那盏推过来,慈爱的笑了笑,便继续做起了针线活。
岳不群呷了一口,放下茶盏对郭友说:“你接着刚才的往下说。”
郭友大大的吃了口茶水,衣袖便往嘴一抹,说了下去。
“在开始之前,师傅,您认为日月教与东方不败,哪个更重要些?”
岳不群还在思虑,旁边的宁中则倒是起兴道:“魔教与东方妖人不是一体的吗?哪个分的清楚呀?”
郭友说:“其实不然!日月教是日月教,东方不败是东方不败。二者决不是一体的存在。”
见师母有了兴致,于是继续分析。
“在此之前,我们先来说说日月教,到底是个啥?”
“唐朝时,日月教就在中原立教了,但那时,被叫做'事菜魔教'。其本身是波斯袄教,因崇拜火焰,故亦称'火神教'、'圣火教'。来到中原的这一批扎根下来后,缓慢发展,几经动荡。一直到了前朝,草原铁骑席卷天下,这个教派将总部建立在昆仑山光明顶上。后来,改名为'明教'。本朝的太祖皇帝及众多开国公侯,便出身于'明教'!”
这一番内情却是岳不群夫妇俩从未知晓的,闻所未闻。四目相对下,皆不知这自小在膝下打滚的泥猴儿是如何知道的这般详细。
“太祖出身其内,自也知晓其教派本身是何等的厉害!”
“老造反专业户了它!”
“于是做了皇帝后杀了个头颅滚滚。死的也都是教内的骨干与重要人物!”
“而教派此后便改了名。”
“名为日月神教!”
“日月,合则为明,分则日月。”
“它的来历就清清楚楚了。”
“那么东方不败呢?”
“这个人,有点出人意料!”
“首先,他是个男人。正经人家男儿。”
“其次。”
“师傅——”
“嗯?”
“重点来了啊!”
“其次,他练的武功叫《葵花宝典》!”
“而武林中有一武功与它同根同源,乃是被一分为二的姊妹篇。”
“叫做
《辟
邪
剑
法》!”
郭友给岳不群丢了个眼色,瞧着对方由愕然,到吃惊,到惊吓,再到惊骇,继续说起。
“这部宝典一手导致了我华山派的剑、气宗之争。由两人相争到两宗相争,最后发展成刀剑相向。兄弟阋墙,华山自此没落。”
“而在此事后,日月教原教主失了踪,东方上了位!”
“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把火烧到了教内所有骨干头上。”
“三尸脑神丸。”
“药方出自五毒教,药性却更凶残。”
“控制住了教内所有服气的、不服气的重要成员。”
“第二把火就很平常了。”
“打一棒子,给一甜枣嘛!”
“豪宅美女、权利荣华,通通都给。只要教派有的,只要江湖上有的。”
“给!”
“简单粗暴,朴实无华!”
“啥内乱、啥纷争,一下子平息了。”
“这内部解决了,那外部也得干呀!”
“这把火得烧的旺旺的。”
“当时武林里,人高马大的少林武当和最跳脱的五岳联盟一下子被人家东方教主相中了眼!”
“于是,大光头们脸青鼻肿的献上了大还丹、小还丹和藏经阁各式秘芨后,又被人拖走了尊大金佛后!”
“宣布封寺五年!”
“武当在一旁划着水,丢了一柄剑一本书。”
“剑名真武!”
“书曰《太极拳经》!”
“不算多惨!”
“最惨的,是我华山。”
“所以有了个洞中崫。”
“三把火烧完,到今天。江湖中人闻神教而色变,就连喊打喊杀也只敢私下里说说。”
“综上。”
“东方不败可以没有日月教。”
“日月教若没了这位!”
“东方不败若死,日月教顷刻间便覆灭不存。”
郭友说完,大口饮尽杯中茶,仍续了一盏,饮落大半。
岳不群夫妻俩心潮激荡,各种念头汹汹涌起,脑海里浩浩荡荡的响起一句——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岳不群一心要重振华山,恢复往日荣耀,为此平日里甘愿低声下气的结交江湖朋友,这才博了个“君子剑”的名头。
昔日龌龊不足夸!
夸个屁呀!
岳不群心底暗骂,思付到:枉我自翎熟读经纶,四书五经、春秋、史记,竟看不透这其中决窍;枉我自夸五湖四海皆友朋,竟连一小孩儿都比我知道的多!
想起在洞里的奇异,又想道:我这孩儿,莫不是天上谪仙下了凡?不然何以是天生通脉之相?
一想到了这,心生欢喜,想道:真若如此,那,那我的毕生所愿不就有希望了吗?
只是又想起时间紧迫,便想道:一年!我得问问他一年内如何成事才好!
思之及此,岳不群便问计:“好徒儿!讲的很好!快与为师说说,一年之内,计将安出。”
郭友早有准备,正襟危坐,不答而反问道:“师傅,师娘。徒儿想先问一个问题——关于灵珊的终身大事。你们是属意令狐冲,还是石一鸣,抑或是,林-平-之?”
最后的名字却是冲着岳不群说的。
夫妇俩齐齐眉头皱起,俱是伤脑筋!
江湖儿女,不是寻常人家盲婚哑嫁可比。岳大小姐自小被众人捧在手里骄纵惯了的,发起性来不得了的!
俩夫妻交换了一下眼色,最后还是岳不群代表发问:“友儿,可是你有了主意?”
郭友当即举起手,竖了三根手指。
“徒儿日思夜想,想出了三个策略!师傅师娘不妨参详参详。”
“令狐浪荡,与人不辨黑白,易交匪类,将来不大好办。灵珊交予他,我自觉是不大放心的。而将来师傅师娘退下来后,掌门之位可予令狐,亦可予一鸣,独林平之不予!”
“师娘莫急,孩儿会细细道来。”
“林师弟入门不久。但其人天资上上——噢!师娘,这句话是师傅说的。天资好,学啥都快!兼之家底殷实,人又长的漂亮,与灵珊是千般配万般配的了。只是,师娘!”
“他爹娘连镖局上下几百口人尽数被屠,而杀人者至今逍遥在外!有言道:为人子者,不能身报大仇,不若死去!”
“所以,考虑这一情况,我想了两个法子!”
“一个就是我华山上下倾巢而出,捉拿青城派上下与木驼子,交予林师弟处置!”
“由此大仇得报,林师弟怨恨消去,加上他的天资,武功定日进千里。加之华山于他如此大恩大德,他定会对华山忠贞不二。那么灵珊与他便不怕会受到委屈,掌门之位亦可传下!”
“只是,师傅师娘肯定是不会选这个的了。”
“所以,就有了第二个。”
“师傅,您忘了?人林师弟家传绝学,嗯哼?”
宁中则有点糊涂,岳不群解释道:“林家剑法叫《辟邪剑法》!”
宁中则“啊”的一下明白过来。
郭友提议道:“所以,我比较属意一鸣!”
宁中则奇怪道:“不是平之吗?”
岳不群头痛,无奈俯身过去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宁中则“啐”的一声脸上羞红一片,灯火映衬下白玉观音似的美丽,把岳不群给看的呆了。
郭友故意咳了咳嗓子,继续说了。
“所以,我是这般想的:林师弟呢我们就带他回乡,由他亲手取出原剑谱。到时候,任他抉择。”
“只是,若决定与他走一趟,那灵珊绝计是与他无缘无份的了!”
“至于一鸣,平日里您老人家别看我老指使他这这那那的。可是师傅、师娘!孩儿敢打包票,这华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大事小事他都摸的门清。我、师傅和师娘,我们仨在外头浪荡个一年半载的,回头这华山该咋样,就定还是咋样,半分乱子不会有!”
“而一鸣所缺的唯有威望而已!”
“孩儿九岁时,一鸣入了门。大多数时间跟着我。可以说,武功、人情世故、待人接物、门派典籍,大半是我传下的,对于一鸣,我是很放心的。”
“论家世,方圆百里第一户!”
“论样貌,不比林师弟差!”
“论武功,嘿嘿!”
“嵩山十三太保,譬如丁勉,五十招内不落下风,妥妥的!”
宁中则有些惊愕,岳不群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郭友接着说:“所以,如果您决定要走福州一趟的话,那么这一路上便是一鸣积攒威望的时候了!”
郭友笑咪咪的说:“至于如何做,请二老做个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