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穿过熊熊火焰，船体都熏黑了，像是扔在炭火里的红薯。
上百根烟囱喷出火光，船体剧烈抖动，哆哆嗦嗦又上路了。
目的地还远。
徐放继续窝在沙发里，不动地方。
厅门吱呀开了一半，咔咔的高跟砸地，后面还乌泱泱跟着不少人。
晕乎乎地扫了一眼，发现是刚才那个妩媚的2G美女，此刻正带着十几个高矮胖瘦的人回来，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老娘千山万水赶过来，路上走得窝窝囊囊，他竟然回复现在没货？”
“知不知道我原先也是混道上的！”
“从良了就以为老娘好欺负了是吧？”
嘭！
一瓶比皇家礼炮炮口还大的红酒出现在黄金桌面，美女瞪着眼前这群人：
“愣着干嘛，给老娘开了它！”
最前面有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神情蔫蔫地，打了个呵欠走上前来动手拔酒塞：
“雅姐莫要动这么大的气，只是一个回复而已，等我们到了事情肯定有转机。”
啵！
酒塞打开，小伙轻松举起腰粗的酒瓶，动作如蜻蜓点水般轻盈，咕咚咕咚将2G美女前面的酒杯倒满。
“什么转机？”
雅姐一口气干掉整杯红酒，重重吐了一口气。
小伙分析道：
“第一，您这叫改行，不叫从良，以前咱们虽然是星匪，那也是一个正经营生。”
“第二，回复不是说没有货，是没有咱们的货，因为数量累计到三千的时候，必须将原先租出去的最少收回一百件，咱们可是一件都没带过来。”
“没有货，也是很正常的。”
雅姐眉头紧皱：
“既然是这样，那混蛋干嘛还给我们发信……对了，我们是不是正好够三千件？”
小伙点头：
“对，算上您屋外两件，正好三千。”
“但是您说的那个混蛋，外面两个给的买一赠一，总数达到了三千，实际上也可以是两千九百九十九，具体怎么算，完全看那混蛋的心情了。”
雅姐听了顿时咬牙切齿，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那王八蛋想从我这里再坑一笔钱？”
“敢占老娘的便宜，哼，哼……”
气恼了几声，雅姐突然沉默了。
徐放支棱着耳朵听，越听越有意思，他们说的货，好像是门口的两个恶鬼？
“雅姐，这些货可是很紧俏的，物越稀它越贵，多少有钱有势的人想要几个来撑撑门面，彰显一下自己的地位，这生意利润太大了。”
“单是每天的租金，三千个，我们每天干坐着不动，就有近十星道尘的收入，这还只是刚起步！”
“再算上结交的权贵人脉，我认为就算给他些利润也是值得的。”
小伙说着突然话锋一转：
“但是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松拿到，不然还以为雅姐您真的好欺负呢！”
雅洁点头：
“你的主意是……”
“正好，我们遇到了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百分百服从命令的鬼兵居然宕机了，虽然雅姐很生气，但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们退货！”
雅姐眼睛一亮：
“对呀，退了货，我只有两千九百九十九个了，他必须得给我调货！”
“不！”
小伙摇头：
“雅姐您提要求，让他退一赔十！”
“钱也照常给！”
“毕竟您这次不给，下次他要的可能更多，而且这次我们占理却不为难他，懂事的自然会知道怎么办。”
雅姐一拍手：
“那，等级更高的鬼兵，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弄一些出来了？”
“对……”
徐放起身，晃了晃脖子，感觉脑海中的压力稍稍轻松了。
听着他们商量得越来越起劲，好像下一刻就能垄断全宇宙一样，徐放对他们的商业帝国计划没什么兴趣，拎了一瓶酒走了出来。
路过厅门口，看了一眼正常转头的恶鬼，突然邪恶一笑，伸手切入对方天灵盖，轻车熟路地把里面的黑神经掐断。
过了不一会儿，黑神经自动续接，但命令又没了。
两个看门的都傻了。
拎着酒瓶，徐放直接穿过一道道墙壁，出现在星船外部一个小小的平台尚敏，倚靠在生锈的栏杆上，一口一口抿着酒。
下方是荒凉的大地。
前方云层偶尔能够看到几艘同样老旧到接近报废的星船。
以徐放的目力，他透过云层，看到极远处一座座城市分布在大陆上，想必就是货船的目的地了。
更远处，鬼界独特的黑雾翻滚着。
雪白的软蛋“啊”地张开口，徐放酒瓶倒竖，咕咚咕咚将多半瓶红酒都给它灌了进去，软蛋遗憾地甩了甩触手，表示没滋味不好喝。
“爷，鬼界里面，有食物的气息。”
“嗯。”
徐放望着鬼界：
“都形成产业链了，恶鬼肯定是在鬼界里捉的，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我对这项技术的发明人很感兴趣。”
“继续跟着这个叫雅姐的，两个鬼兵都出现了问题，对生产商来说是个不小的事情，我们就能够循着一个个中间人，找到幕后的一方。”
“肯定有惊喜的……”
豪华房间内，小伙的手摸了一个空：
“诶？我酒呢？”
大伙都说嗨了，刚要庆祝呢，结果那么大尊的皇家礼炮，凭空消失了？
包括雅姐在内，所有人面面相觑。
……
……
货船再慢也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
很快，无聊的等待结束，徐放跟着雅姐还有小伙和其他几个人，一块登上了空港停着的飞船，向着远方一座大城飞去。
在飞船里溜达了两圈，徐放来到驾驶室，观察了一会儿飞行员的操作，然后坐上了旁边空的副驾驶座位，好奇地摁下了几个开关。
坠毁了……
雅姐带着人灰头土脸地飞上天空，拒绝了等待新飞船，直接向着大城飞去。
徐放讪讪跟在后边。
软蛋扒着他的胳膊，看着下方森林里滚滚的浓烟和火光，小心地不发出一点笑声，怕挨揍。
大城近在咫尺，雅姐他们对这里轻车熟路，找到了一座最雄伟的建筑，随后落了下去。
“雅姐，找汤老板，已经预约了。”
带着人进入之后，雅姐走到接待处，望着服务台后面一个没有五官的赤红身影说道。
徐放很惊奇，那竟然是一只活鬼！
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这种鬼物了，居然有点亲切感。
活鬼面孔上镶嵌的几块规则法石闪烁着，低头看向了手中的一个面板屏幕，在上面点了几下，随后放行。
等到雅姐带着人走开，徐放伸手，破坏了活鬼脑中的黑神经。
里面的珠子比那两只恶鬼的要大。
看着活鬼渐渐缓了过来，徐放怀念地摸了摸它的脑袋，一转身雅姐那群人就找不到了。
“没关系，我先自己遛遛。”
徐放带着软蛋，在这个巨大的建筑里到处走，然后看到了不少的恶鬼。
低级的例如百年尸，推着小车停在楼道里，拿出水桶和墩布开始拖地，看得徐放直摇头。
浪费啊！
啪，掐断神经线，百年尸愣住了，扛着墩布不知所措。
高级的是建筑中央那座白骨巨鬼，开始徐放还以为是雕像，但它坐着都有数千米的高度，浑身的白骨更是好似战甲，尤其是突然动了一下，徐放确定了，这家伙是仙鬼！
人仙级别的恶鬼。
这是上班当雕像呢？
“你要是不干活了，或许能够引出些动静来吧？”
徐放抬头望向那颗巨大的白色脑袋，倏地钻了进去，惊喜地发现了一颗足有篮球大小的球形念头，上面延伸出来的黑色神经也有拇指粗细。
神经断裂发出钢筋崩断的巨响，好在仙鬼的体积足够大，还剩了些脑浆，外面几乎听不到声音。
就是有人看到平日里坐着不动安安静静的仙鬼，突然发出一声吼叫，然后轰隆倒了下来！
地面都要抖三抖。
徐放忍着诱惑没有把球形念头收走，飞出来看了一眼爬起的仙鬼，这家伙竟然站了起来，头盖骨直接顶破最上层的穹顶，半个脑袋露在了外面。
站着不动了。
某个房间内。
“什么，残次品？雅老板，说话要有证据，谁不知道我的鬼兵干活认真又听话，一顿二两肉，能干五小时，还从来没有残次品出现！”
一个头顶有绿色火焰跳动的矮胖男人愤怒地挥动着手臂，面色不愉：
“污蔑我的产品，雅老板是不打算干这一行了？”
雅姐挥了挥手，后面两个人从后背上摔下两个严实的包裹，打开之后正是看门的那两个恶鬼：
“汤老板你不要生气，先看一看我有没有说错，我们再说后面的事，如何？”
“这两只鬼兵，是不是恢复了出厂设置，你应该能看出来吧？”
“我们可没有这个权限，对吧？而且我们也没这个技术，毕竟也听到过传闻，私自进行解剖研究的，都被神秘能量炸死了。”
当时他们自己看到鬼兵又坏了一个，也感觉事情不对，怎么两个残次品碰到一块了？
但坏掉肯定不是自己的原因。
汤老板费力地蹲下身子，翻了翻两头鬼兵的眼皮，脸色更加难看。
“这种情况，我需要上报……”
邦邦邦！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被推开，有人进来焦急报告：
“老板，楼里面的鬼兵出现了大面积宕机情况，它们都站着不动了！”
汤老板的火焰腾一声炽烈了，目光望向雅姐，立刻得到对方强烈否认：
“我们的人都在这里，绝对不是我们干的！”
轰隆隆！
地面突然剧烈晃动了起来，透过窗户，汤老板看到一尊巨大的白色骸骨缓缓起身，高大的骨架直接撞碎了厚重的穹顶。
“居然连它都失控……不，这不是失控，真的重启了？”
“这是件大事，这是件大事……”
他看了眼雅姐：
“你们不能走，等我向我的老板汇报之后，我们再细说！”
说着抓起了地上的两头恶鬼。
徐放在他身后点头，对，汇报老板最重要。
快他妈迈开腿走啊！
汤老板直接推开窗户飞走了，留下更加摸不着头脑的雅姐等人，望着窗外那具白色骨架，感觉事情变得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风声呼啸。
汤老板和超人一样，喜欢趴着飞。
徐放踩在汤老板的背上。
可怜的汤老板只觉得身体越发的沉重，本来就遥远的路程现在更是感觉遥遥无期，似乎要累死在半路上。
这两头恶鬼也不沉啊？
“以后不能沉迷了要抓紧修炼，我这腰子是不是亏了，怎么好像有人一直拿脚踩着？”
徐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这腰子挺灵敏。
前方黑雾滚滚，终于来到了鬼界边缘。
以往的鬼界四周最起码有驻守的部队，防止鬼界的鬼物形成鬼潮冲击而出。
但眼前这个鬼界，安静的出奇。
黑雾虽然一直在翻滚，却没有鬼物突破界限来到外面。
至于外面，更没有看到活人的影子，甚至连一只走兽飞鸟都没有，四周数百公里范围内仿佛生命的荒漠，只有数个巨大的火焰湖在燃烧。
但这也不是阻挡恶鬼出界的原因。
很奇怪啊。
汤老板擦了擦汗，衣服都湿透了。
两只恶鬼摆放在身前，就不再有其他动作，只是躬身等候着。
徐放陪着他等了一会儿，刚想迈步进鬼界看看，突然前方的黑雾分开两旁，从中间走出来一个穿着松垮校服，好像不良少年一样的短发男。
脸上甚至还有些青涩痕迹。
“怎么了，不是刚刚取过货了吗，这么快就卖光了？”
“不是告诉过你了，要稀罕着卖，我弄这东西可不是为了钱……嗯？”
他站住了，看着地上两个鬼兵，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番：
“嘶~~奇了怪了，竟然被人动过了手脚？”
汤老板听了急忙说道：
“这是今天一个经销商带回来的，不过之后我那里也有许多鬼兵都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是有人在背后使坏？”
不良少年冷笑了几声，扭了扭脖子发出嘎嘎声响：
“你说呢？”
“里面的神经是重新接驳的，不过使用了什么方法我还暂时不知道……检测到恶意破坏，它应该是会爆炸的……”
“你那里也出问题了？”
“对！”
不良少年低着头，舔了舔嘴唇，踹了一脚地上的鬼兵：
“行了，我知道了，这两个鬼兵留下，你回吧！”
“这些日子暂时停止出货，等我的通知。”
汤老板不敢多言，躬身行礼之后转身飞走了。
不良少年看着他的离去的身影，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又蠢又笨，人家通过经销商找到了你，通过你自然可以找到我！”
一手一个抓起鬼兵拽向鬼界：
“有胆量就跟进来，我们可以聊聊。”
徐放没听到。
早在黑雾分开，不良少年出来之后，徐放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鬼界。
终于找到人了，就不怕对方跑了。
“哟吼，阅兵呢？”
黑雾之中，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鬼物按照高矮胖瘦排列，整齐有序，一眼望不到边。
好像平静的鬼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