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和八年十月初三,宜:开张、纳财、订婚、祭祀;忌:伐木、求医、动土、远行。
这一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时隔近两年,关门许久的古家武馆今日开张。
一大早,古德生和穆彩樱就兴高采烈的站在了武馆门口。就连文雪也穿了一身利落的窄袖短衣,陪他们站着。
新找的下人早在门口放了三牲,及:鸡、鱼和猪肉。武馆内也挂满了灯笼。
“辰时开业,现在还有半个多时辰,你站在这儿干嘛?”文雪问身边的古德生。
“高兴嘛,也不知道干什么,就站在这儿了。你不开心吗?”古德生的嘴角都要咧到天上了。
高兴吗?文雪当然高兴。距离她答应古德生,留在武馆做师父已经快一年了。武馆能开业,也有她一份功劳。她怎么能不高兴?如果她不高兴,也不会陪古德生母子一大早在这儿站着了。
这一年,古德生没和她说过喜欢她的话。但两人朝夕相处,现在已经有了一种隐隐的默契。因为她无处可去,所以这一年她都住在古家。和古德生、穆彩樱俨然处成了家人。
“这么早,我以为我们来的已经够早的了。”
远远的,门口的几人看见有人往这里来。走的近了,才看清是古德中推着古视昌,旁边是古凛。
这一年,古家两房除了逢年过节派人送个礼,连互相串个门都没有。但今天不一样。同为古家人,古家武馆重新开张,他们怎么能不来。
几人略微尴尬的说了几句,一个下人就走上前禀报道:
“馆主,时辰到了。”
随着他的话,门口的所有人都肃了神情。
古德生面向东方,行三拜之礼。随后,伴随着鞭炮的响声,他提气喊道:
“辰时到,武馆开张。”
一旁的下人立刻掀开了牌匾上的红布,崭新的四个烫金大字“古家武馆”尤为突出。
霎时间,一片欢呼。
闻声而来的百姓早已把古家武馆门口围的水泄不通。纷纷想看看这家的热闹。
“这古家老爷不是犯事了吗?武馆怎么又开了起来?”
“这你都不知道啊。如今的武馆主是古大老爷的侄子,不是他那一支。”
“可古大老爷是嫡长子,继承武馆没问题啊。怎么让给他侄子了?”
“他自己开不下去了呗。”
“不是。当年古大老爷虽是嫡长子,但古家太老爷有命,二儿子继承武馆,大儿子做生意。可大老爷不甘心,太老爷死后,他使计逼走了二老爷。之前现在的古馆主不还因此告过古大老爷吗。”
“是哦。那他们现在怎么还一起站在门口呢?”
“那谁知道呢。”
……
流言蜚语字字如刀,即使有鞭炮声,古家的众人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如果是以前,古视昌就算不大怒,也一定会又羞又愧,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可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现在唯余无尽的感慨了。他爹当年说得对,他就不是练武这块料。现在他老了,自当有年轻人接过武馆的担子。他儿子不行,那就他侄子来。只要武馆没有断在他手里,他死后就不至于不敢见他父亲了。
当红布被掀开,古家的所有人都心情澎湃,甚至有人抬手抹起了眼泪。两年前,他们亲眼看着“古家武馆”这块承载了古家几代人心血的牌子在大火中付之一炬,如今武馆重新开张,他们怎么能不开心,不激动?
“不好意思,让让。”
这时候,有一队人破开门口看热闹的百姓,朝这里来了。
众人一看,是左子辰和古月宁夫妻带着几个月大的小珍绮。
“抱歉,珍绮出门的时候尿了,这才来晚了。”
左子辰走上前,对众人道。
然后他冲古德生一抱拳:“恭喜,德生堂兄。”
古德生一愣,从没想过有一日能被左子辰这样的人称一声堂兄。反应过来后立刻还礼。
“多谢。”
或许是看左子辰都来了,扬州各大门派、世家闻风而动,纷纷前来恭喜。在古德生预想中略显冷清的开张仪式,竟热闹非凡。
古德生站上高台,纵声道:
“多谢诸位前来参加我古家武馆的开张仪式。古家武馆曾遭不测,关停两年。如今重新开张,定秉持初心,把武学发扬光大。”
“好。”
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叫好,鼓起掌来。
正当他心潮澎湃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既然是武馆,应当允许切磋武艺才是。古馆主,你可愿赐教?”
众人闻声看去,古视昌瞬时变了脸色。
此人是扬州另一家“吕氏武馆”的当家人。从前的吕氏武馆一直比不过古家武馆,后来古家倒了,他们这两年也好了不少。现在古家武馆重开,最不高兴的就属他家了。
古德生也认识这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今天这份战书,他是怎么都要接的。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朗声道:
“既然吕馆主看得起,晚辈自当奉陪。”
说着,他率先走向了演武场。
等吕姓老者也准备走向古德生的时候,左子辰开口了。
“等一等,虽然两位都是一馆之主,但吕老毕竟是长辈,就这么和古馆主动手不好吧。”
“那你想如何?”吕姓老者问。
“我看今日吕公子也来了,不如就由他替您和古馆主打如何?”左子辰微笑着说。
因为他的话,众人把目光投向了一个身材壮实的青年人,他正是吕姓老者的儿子。
见所有人都看着他,年轻人站了出来。
“打不过我爹,就找上了我。没关系,我一样能打赢你。”
吕姓老者见此,虽哼了一声,但也没再说什么。
古德生感激的看了左子辰一眼,然后也打起精神准备迎战。
两人既是切磋,用的就是木剑。但因为都想为自家武馆争口气,气势看着很是那么回事。
率先发起攻势的是那个吕姓青年。他一招直劈,下面一个扫腿,就朝古德生去了。
古德生站立不动,待对面剑来了,他才一招直冲云霄,直挑对面的剑尖。同时脚下马步扎稳,硬受了对方这一记鞭腿。
如此惊险的动作,他以前可不敢尝试。但和文雪相处一年多,他也学会了不少。
青年大概没想到古德生如此厉害,剑尖真被他挑中了。不由也正色起来,认真应付起了古德生。
两人就这么有来有往的打了起来。十几个回合后,古德生以一招踏云破月式,险胜吕姓青年半招。
吕家父子的脸色都十分难看,这和他们打听的消息不一样。古德生虽算不上绝顶高手,但也绝没有他们所知的那么草包。
他们哪里知道,这一年,文雪教的可不只有那些学徒,更有古德生。
吕家父子虽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虽说吕姓老者还没动手,但这样就坏了规矩。所以两人只能离开。
见他们走了,众人纷纷上前恭喜。只有文雪什么都没说。古德生有些失望。
可当身边无人时,文雪却走到他面前,低声说:
“不错。”
得了她的夸奖,古德生很欢喜。他按耐住激动的心情问:
“那我算过关了吗?”
“算吧。”文雪说。
“那我可以追你吗?”
古德生脑子一热,就把这话说了出来。想要收回已经不可能了,他只能紧张而又期待的看着文雪。
“我以为,你一直都在追求我。我都开始考虑答不答应了,你却问我同不同意你追。那我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古德生一愣,反应过来后心上像是炸开了一抹绚烂的烟花,好像比武馆能开张都还让他高兴
“不不不,我重说。你……”
文雪打断了他的话,轻飘飘道:
“话哪有重说的道理?你从头开始追吧。”
说完,潇洒转身。
在古德生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嘴角也微微扬起。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经历了许多,她和古德生终究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