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位,谋其政。”萧炼声音又缓和下来,“朕没得选。”
或许,若有一天你有机会坐到这个位置上时,你方能理解朕。”
“哼,强词夺理!
心里阴暗之人,便看什么都是阴暗的。”
战骁反驳。
“其实……,朕也曾后悔过的,
看到你还活着,我反倒有些欣慰。
你信吗?”萧炼声音突然夹杂了些颓丧。
战骁摇头,不信,“时至今日,我信与不信,又有何意义呢?”
他不知道,真正的萧胤已死,世上并没有后悔药。
“那时,朕处处偏袒你,在夺嫡中暗中安排人保护你。
朕登基之后,还给与你特权,可以随意进出后宫。
你与朕之间看似兄弟情深,毫无嫌隙的日子,如今回想起来,还挺让人怀念的。”
“自你……后,朕身边除了奴才和下属,再无可说话之人,当真无趣的狠。”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阿娆……,可她也逃离了朕……
这些年,孤家寡人的日子当真是越来越难熬呢!”萧炼苦笑。
“阿娆……?”战骁握刀的手再次收紧。
他打听过,自己不在的那段日子,她的遭遇。
虽然很多细节,除了叶儿本人,无人知晓。
但他还是听闻了,她曾被萧炼困在皇宫好几个月。
在外人传来,她是极尽荣宠。
但若她真是心甘情愿,又怎么可能冒着生命危险逃离呢?
对她来说,那应该是一段屈辱的过去。
还有自己和战家的仇,也非报不可。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好一出卸磨杀驴的经典戏码。
既然萧胤让他问的问题,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他自己那点显而易见的问题,还跟他废什么话?
战骁提起带血的刀,继续往前,向萧炼步步逼近:
“皇兄不必后悔。
今日,我便让你去地下,当面向他忏悔去……”
“保护皇上!”护卫们当即紧张起来。
他们重振旗鼓,齐齐挡在了萧炼面前。
战骁并不为所动,他眸子带着嗜血的杀意,举剑便砍“就凭区区尔等,就能拦得住我吗?”
昔日久经沙场的战神,此刻,眸中盛满盛怒,在护卫们警惕的眼光中,步步逼近……
犹如修罗降临人间,誓要让面前之人,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等等……”本就心思极度敏感的帝王萧炼,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漏洞,“你刚说,去九泉向他忏悔,什么意思?”
“不必解释,等你到了九泉自然就知道了。”
见此,萧炼也站了起来,帝王威严一丝不减,“萧胤,你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弑兄夺位,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战骁顿了顿……
“哈哈,哈哈哈哈,谁说我弑兄夺位了?”笑得癫狂。
“你看到了?”他拿剑指向一旁的护卫。
“还是你看到了?”又拿剑指向萧勤。
“刚才文武百官可都看着你带兵进来金銮殿的,如若今日,朕命丧于此,你以为他们会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吗?”
“哈哈,皇兄,没想到你也有如此天真的一天?”战骁眸中差点笑出了眼泪。
这一天终于要到了,这一切,总算要结束了。
他盼这一天,盼了很久。
“大臣们看到的,明明是臣弟带兵前来救驾的场景,谁敢说我弑兄夺位了?”
“谋逆的,至始至终都是萧勤。
众目睽睽。
臣弟不过是带兵前来救驾,拨乱反正而已。
只是不幸,在救驾过程中,贼子狡诈,一个不慎,害皇兄命丧他人刀下,而已。
至于皇位?
臣弟本无多大兴趣。
只不过,届时皇位后继无人……
国不可一日无君。
怕是大臣们都会哭着求着,让我来继承你的皇位了吧?哈哈”
“你……”萧炼气极。
惯会捉鹰,一朝被鹰啄了眼。
这都是他用惯的伎俩。
没想到啊,没想到,现在却被他的好皇弟学了个十成十。
萧勤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当了枪使。
就说怎么好端端的,自己在那南部偏僻之地,做着好好的逍遥王,突然有人怂恿他起兵造反,还又送兵又送粮的?
一路过来,还赢得尤为顺利。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好一出借刀杀人,皇叔真是好谋略,侄儿自愧不如。”
萧勤眼咕噜噜转了几圈,突然挺直了腰杆,决定还是保命要紧。
“既然皇叔如今已然得逞,可否留侄儿一条性命?
侄儿保证,回了南部那旮旯,再也不回上京了。
对于今日殿中之事,侄儿也定会守口如瓶,不对外泄漏半个字。”
先保住性命,至于以后,到底要如何,还得等他出去以后,再从长计议。
“想什么呢?”萧炼嗤笑,“你犯上作乱,意图谋反,众目睽睽,证据确凿。
谋逆,本就是死罪。
不管日后,是谁坐这个位置,你觉得,你还有机会活着出这金銮殿?”
“这……”萧勤目光看向战骁……
见他无动于衷。
萧勤心头一沉,似乎萧炼真相了。
他突然脸色一变,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巧妙挣脱了守卫的禁锢,举刀便向萧炼砍来,“也是,那侄儿便先为皇叔立个头功……”
虽然萧勤心里,对萧胤之前的坑害恨得牙痒痒。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萧胤也是要杀萧炼的,不如他来顺水推舟,做了他这个杀人的刀。
当是递个投名状,看能否换得一线生机?
侍卫们反应迅速,立马提刀相向,萧勤根本无法近身。
倒是战骁,唇角微勾,突然一剑,直接刺中了萧勤的胸膛。
在萧勤疑惑的目光中,战骁低声道,“都到这一步了,就不劳你费心了。
既然如此想表衷心,那便好好坐实你这弑君谋逆之罪好了!”
萧勤不可置信地瞅了瞅自己的胸口,双眼圆瞪着,口中吐了口血,重重倒在了地面。
这时,战骁脸上的笑意越发张扬,“看,皇兄,臣弟说得没错吧?当真是有人胆子大得狠,要弑君篡位呢,还好臣弟替你暂时挡了一下,不过……”
他步步逼近,侍卫们握紧手中刀剑,也准备随时应战……
“你的命,有人已经向我预定了。
所以,你不能死在别人手里,只能死在我的剑下!”
话落,他长剑飞舞,随着一阵“乒呤乓啷”的刀剑碰撞之声,侍卫们很快不敌,眼见萧炼在侍卫们的守护之下,被战骁一人,逼得步步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住手!”金銮殿的大门,在这时,被再度推开。
厚重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嘎吱声”……
随着黄昏昏暗的光线挤入殿内,逆光而行的几人,越走越近……
待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萧炼目不转睛地看向来人处,身子逐渐开始颤抖。
战骁也停下了手中的剑,扭头朝来人望去……
“阿娆……?”
“叶儿……”
萧炼使劲揉搓了几下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以为自己又做梦了。
他声音颤抖,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犹疑道,“阿娆,你当真……,还活着?”
来人正是夜鹰,只见他一手用刀抵着叶蓁蓁的脖颈,一手摁着她的后背,缓缓靠近。
后面跟着两名侍卫,一人抱着一个孩子。
战骁心内一咯噔,俊眉紧皱,也忍不住出声,“叶儿,你怎么……?”
不过,看了眼夜鹰之后,他便将剩余的疑问咽了回去。
如此紧要关头,皇帝都不顾自身安危,舍得派他最贴身的侍卫统领前去泽州,那他那些留下看守的护卫,哪还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