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骁买的这处宅院,规模不小。
除了于大娘单独的房间,下人们的房间。
他竟给两个小家伙也安排了单独的房间。
叶蓁蓁本来有异议:孩子们还太小,跟她一起睡习惯了,怕骤然分房,会不适应。
却被战骁三言两语给劝服了。
美其名曰,孩子长大了,应该要放手,让他们学会独立。
“孩子越独立越成器。”
“我曾经是教书先生,在这一块儿,还是懂一些的。
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他一脸笃定。
叶蓁蓁:……
教书育人这块,他确实更有经验。
她便只得信了这个权威。
战骁自己,则悄咪咪地安排了一个房间,与叶蓁蓁的,只隔了一道墙。
叶蓁蓁一开始不知道,等所有人的房间都分好落听,下人领着她往自己厢房去时,她发现他一直跟在身旁……
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停住脚步:
“阿适有事便去忙,不用一直陪着我了,我自己可以的。”
“嗯,我就是在回自己房间。”他操着手,瞟了瞟隔壁。
叶蓁蓁:……
心间当即一紧,“那是……你的房间?”
“不然呢?”战骁唇角上扬,浮起一抹痞笑。
叶蓁蓁尴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男女不是应该分开院子住?
或者,至少也不应该离得那么近吧?”
她就是觉得哪儿不对劲,可人家又没说啥。
“哦。下人们的宅院,他们经常深更半夜需要值班换班,我睡眠不好,嫌吵……”
整个宅院,成年男士除了战骁,都是下人。
“阿娘年纪大了,要住最里面那间,安静。”
孩子们还太小,奶娘们得住得离他们近些,怕半夜有什么需要伺候的。”
“好一些的厢房,就剩这两间了。
请问,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他耸了耸肩,说得一脸理所当然,表情无辜,“再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那时,先强迫人的可不是他。
叶蓁蓁:……
她是客人,如今寄人篱下,她还好意思说什么?
还是忍忍。
先暂住几日看看情况。
若喜欢泽州这个地方,想多住些时日,便改天去另租或另买个小宅院,她自己带着孩子搬出去住好了。
战骁如此安排,叶蓁蓁都忍了,下人们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倒是于大娘看出了些道道。
晚饭后,趁叶蓁蓁去孩子们房间陪玩了,于大娘神神秘秘将战骁拉至自己房中,还麻溜地关上了房门。
“阿娘,什么事呀?”战骁有些不解。
“儿啊,你跟阿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是不是对叶、林夫人有什么想法?”
于大娘瞅了瞅窗外,声音压得很低,看起来有些鬼鬼祟祟。
战骁看着,觉得有些莫名的喜感。
她平日里都随着儿子叫人叶姑娘,今儿特意咬重了“林夫人”三字。
战骁勾了勾唇:“怎的?”
“哎呀,阿适,你糊涂啊!”于大娘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他手肘。
“林夫人她人是很好,长得好看又能干,又有善心,平日里,我跟她相处也挺融洽,可她……
毕竟嫁过人了,还生了两个孩子……”
作为雇主或者是朋友,她觉得她很不赖,但要是挑媳妇儿,就得另当别论咯。
于适挑眉:“那又如何?”
“儿啊,你看看你自己,多出众?
样貌身材那是没得说,十里八乡为娘也挑不出一个可与你媲美的,又学识渊博,等你将来高中,那上京不知多少金枝玉叶等着你挑选呢?
怎可这么早,在一棵老黄瓜藤上吊死?
再说,你还是一黄花大小伙子,找她,你不觉得亏嘛?”
战骁摇了摇头,“那倒不见得!”
他唇角翘得更高了,谁说他还是黄花大小伙子了?
嘿嘿。
“这事儿,阿娘别管,儿子自有主意。”
战骁不愿过多解释,轻描淡写一句,便准备调头出门。
“哎呀,儿啊,你听娘一句劝,别有朝一日,后悔呦……”于大娘追出门口。
战骁心情还不错,懒洋洋回应,“是,儿子是怕有朝一日后悔。”
“就是咯……”于大娘赶忙附和。
战骁大喘了口气,“不过,是怕再次错过她而后悔。”
于大娘:“……,什么意思?”
“阿娘,看开点。
白得的儿子用着,不好吗?”战骁不答反问,他拉着于大娘的手便将她往房里送。
“再来两个白得的孙子孙女,不是更香?”
于大娘一愣,脑中自觉浮现湛儿雪儿两个可爱小家伙的脸。
“好像也是呢,道理也对”她脑中来了个急转弯……
夹了夹耳边斑白鬓发,她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不过……”
阿适他什么意思啊?
什么叫白得的儿子?
难道……
于大娘突然嘴巴张大了一些,眼眸惊恐。
难道他记起来什么了?
发现自己不是她的儿子了?
“你?……”于大娘浑身一紧,看向战骁,有些欲言又止。
战骁却不愿再与她过多讨论。
只轻轻拍了她手背,微笑以示安抚。
转身,一手背于身后,阔步而出。
于大娘一脸懵懂:
还认不认她这个娘了?
他倒是把话说清楚再走啊喂。
……
战骁从于大娘房间出来,本欲回自己房间去换身衣衫再出去。
却在经过叶蓁蓁房间时,见她端坐于小桌旁,正仔细地擦拭着什么,身子侧对着窗口,一副若有所思,神游天外的模样……
战骁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不等她喊“进”,便轻轻推门往里了。
“你……”叶蓁蓁回神,正想说什么……
见他并未反手关门,反倒坦荡荡地,任门就那么敞开着,往她走来。
方觉自己真是小人之心了。
“在擦什么?”战骁很悠闲地,几步踱至她身前,隔着小桌居高临下地看向她,声音很是温柔低沉,却自带一种不容拒绝的霸气。
“没什么,就是一些老物件儿。
刚整理行李时见着了,顺便拾掇拾掇。”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擦拭着手中之物。
战骁随着她的动作,看清那是一弯小弓……
他一瞬间便认了出来。
眼底有什么情绪暗流涌动,但他极力隐忍着。
“看不出来,你还会射箭?”他佯装随意闲聊,声音却变得更为暗哑。
“嗯,会一点。”叶蓁蓁点头,并不看他,继续细细擦拭。
在骊都时,她整日忙于商行和孩子,日子过得相对安逸,除了那把短刀,她一般随身携带来防身之外,并无多少机会用到这副弓箭。
这弓箭,便被她束之高阁许久。
只不过,这次远行,她想着或许有机会用得着,便又重新拿了出来。
“看你身子骨无三两肉,肯定是个花架子,连弓都拉不开吧?”
这些日子,战骁一直心中忐忑。
他如今身份复杂,时间又过去四年之久,其实,他并不清楚,曾经的自己,此时在她心中的地位。
很有些患得患失。
他选择耐心些,小心翼翼,一点一点试探。
“那你错了……”她换了个坐的方向,逃避上方太过灼热怪异的目光。
“以前,我箭术还不错,不说百发百中吧,至少也能百步穿杨。”
说到这个,她还是有些自豪的,“不过太久不练,可能有些手生了。”
“哦?”战骁假装好奇,双手撑在桌沿,上身前倾过去,居高临下打量她的动作,“倒是着实看不出。
你这个徒弟,看起来没有一点儿武功底子和天赋。
教会你?
怕是要累死师父嘞?
哪个倒霉催的家伙,愿意收你为徒?
我不信。”
“嘿嘿!你少小瞧人。”叶蓁蓁被他一击,心中顿时不服,她腾地一下站起,挺胸抬头,刚好与他平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差?
我师父当年还夸我射箭有天赋,上手很快呢。
我师父可好了。
他很厉害,武功卓绝,可以说天下无敌。
尤其是,他教我教得很耐心,也很仔细。
果然,我的箭术不错。
你还别不信,保不齐,我比你这半路出身的秀才,还厉害些呢。”
战骁:……
倒是没想到,多年之后,她对自己还有这般夸赞。
“我可不信。”心情不错,战骁摇了摇头,尾音上扬。
“不信?不信找个白天,我们比试比试?”叶蓁蓁轻易被他的激将法挑起斗志。
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总是情不自禁,有些幼稚上脑。
再说,确实好久没机会射箭,也有些手痒。
之前,一开始为了节省开支,他们在骊都租的小院子并不十分大。
后来,虽然手头阔绰了,小院也住习惯了,离医馆又近,他们就一直没换住处,只是将小院由租改为将它买了下来。
小院着实不够大,没什么条件练箭。
战骁这个宅院就大多了,想必找个比试射箭的地方,还是能找到的。
“好啊,比就比,明天就比。”
战骁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