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承诺接手委托,孙火,你先下去好好准备吧。”对于孙火完全不加推诿的决断,孙老感到些许惊讶和意外,但仍旧不动声色地让人退出了房间。
但是,小半个时辰之后,孙火的人又悄悄转了回来。原本他是想当面解释一下此次委托炼器的缘由和内容,同时顺道请教打听白衣女子的来历,以便后续能够更得体地应对。
不料才见到面还未开口,孙老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口。
“天工殿以炼器为根本,作为殿中弟\/子你的首\/次委托已经应承,无论炼制何物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方能不损本殿的名头。”
“是。”闻言孙火顿时一愣,但还是马上应声道。在这一刻,他大概明白了孙老对此笔委托的内容并非完全一无所知,但他却似乎并不想掺和其中,还用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把整个责任都压到了自己身上。
随后孙火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改口表示这几天闭门忙于分金得了些原料,现在得令出来一趟,也就想要顺便换取些灵石以备开销。
大概是因为领受影子任务时所许下的资源保证,在听到此请求后,孙老也没有多过问他什么,只是公事公办地循例核对清点了当前所交上来原料的数量,之后便按照比当下市价略低一成的价\/格结算出相应的灵石给了孙火。
看着往桌上放着的一小堆颜色各异的灵石,孙火的心中是有些激动的。当时的承诺他倒是没有忘记,只是再丰厚想起来也是抽象的,怎么也没有今日亲眼目睹到报酬来得震撼。这放开了限\/制的回报,简直不是在冶炼原料而是在开挖灵矿,难怪自己所待的地方会被命名为点\/金堂。
“这些灵石你查点看看,数目是否准确?”这时,孙老不动声色地开了口。
孙火心中猛然一跳,顿时意识到自己利令智昏,竟生了不该有的念头。深吸了口气,他这才出声应答道。“大人查点的数目一向无有错漏,属下无需再查。”随后,他又伸出一只手往灵石堆上拨弄开来。
看着孙火的举动,孙老微眯起了眼,但很快一抹异色在眸中闪逝而过。只见灵石被利落地分成了一大一小两部分,然后就被孙火拿出储物袋将其中那堆较大的灵石收了起来。
“先前向大人赊借了一笔灵石急用,属下不敢久欠。如今已有所入,便一道奉还,还请收纳。”往后退了一步孙火单膝跪地,低头恭声道。
孙老的目光往那桌上轻轻一扫,发现孙火不仅分出了灵石还将其平摊开来,让人很容易就查清了数目且比当初外借时略有多出,也堪堪算得上是添了份利息。
能感觉到有些意外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瞅了好一会,但最终孙老还是什么都没有多说,而是就此下了逐客令。
眼见此刻的孙老完全无意与自己多说话,孙火连忙应了一声就往外退出去。出乎他意外的是,临出门前却似乎听到背后传出一句嘟囔。
“就知道攒灵石也不注意休息进补,熬成这瘦马样要叫外人怎么看本殿......”
小半天之后,酒楼的单间之中。
孙火很没形象地一手搭在靠背上地倚坐着,一手轻抚着自己有些隆起的肚子,面前的酒席是风卷残云后的狼藉。
不是对那句背后的闲话心生怨怼,相反,孙火听到了隐藏的关心,还有自己大意造成的纰漏。今日可以为了修\/炼而废寝忘食弄得形消容槁,不用到第\/二天就不知道会有多少针对他的风言风语在暗中流传,毕竟他不再是那个无人在意的后生小辈。所以纵然暴饮暴食不适宜,他还是放开了吃喝以求身体能够尽快恢复原先的姿态。
唤来一进门就满脸难以置信的跑堂,吩咐撤去残席改上了清茶,孙火端坐着开始沉思起来。
如果说一开始对自己被强行召唤出关指派炼器任务心存疑惑,现在孙火只觉得此事相当的棘手了。因为玉简中所记载的炼器详解不是别物,而是至今仍扣在他手上的火云帕。
顶阶飞行法器,以孙火目前的炼器水平,几乎就没有炼制出来的可能,而且就算换成宗门内其他炼器师出手,也没有谁敢打包票必然成功的把握。
默默思量着关于此次炼器委托的前因后果和推敲其中的蹊跷之处,孙火一边斟饮着香茗,一边下意识地拿出了先前的储物袋放在桌上,准备例行地核查下所交付的炼器材料数量和品质。
闭目神念探入其中,没过一会孙火却猛地睁开眼,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吃惊表情。他覆盖在储物袋上的手掌微微一紧,袋口顿时白光涌动,随即喷出了一个样式眼熟的黑木匣子。
目光警惕地盯视了匣子片刻,孙火最终还是伸手将其打开,结果不出意料,里头果然摆放着那套铭纹刻刀。
虽然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半天,但苏家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掩人耳目地把货品交到自己的手上,如此别出心裁是孙火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手上把玩着得来的刻刀,孙火的目光却是有些涣散而不见欣喜之意,整个人显得心不在焉的模样。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苏家此番举动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完成醉梦楼中的交易,另一重目的或许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否则是不应该提出炼制火云帕这种近乎无法完成的委托。由此看来,这更像是另一笔无声的交易,用灵材原料换回被扣押的法器,同时也让苏红樱对自己的约定化为乌有。
想到这些,孙火不禁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另辟途径从苏红樱口中获得试剑大会的消息并不像所想的那么轻易达成。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也无法因为这些困难就止步不前了,毕竟自己的成败关乎着那么多人的性命。
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刻刀,孙火便将其收起来,随后唤来小二结了账,也不再去往他处而是径直转回到自己的府宅中。
在书房之内孙火经过一番深思后,决定还是采用最直接也最冒险的办法,准备开门见山地去和苏家交涉一次。但是在此之前,他还得做些必要的准备。
这一闭门,表面上孙火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府宅半步。如此低调拒客的举动,实是让一些别有用心在暗中关注的人,颇有些失望和意外。
......
六天之后,护府的法阵外突然飞来了一道红光。红光停在雾海之外,化为了一名红衫的年轻男子,脚踏飞剑,手上还托着一副摊开的卷轴。
“怎么会有本峰的弟\/子把府宅设在如此冷僻的地界,既不在本峰辖域内,灵气也不够充沛啊。要不是掌事师伯发下指山图,一时半会哪能想到要来这里传令啊。”来回看着手里的卷轴和眼前雾阵,年轻男子很是意外地喃喃道。
随后,年轻男子嘴角微微一翘,神色间似乎有了搞事的意思。
“真是的,为了传你这一人的召令我得多飞出近半的路程才能完成差事,现在叫出来亲\/自接收应该不过分吧。”
但是略一思量之后,年轻男子就有些沮丧地自语道:
“算了,非常时刻,万一里头是个狠角色那就麻烦大了。”
说完,他就从身上摸出了一张传音符,挥挥手往眼前的浓雾扔去。传音符顿时化为了一道火光,悄无声息地钻进其中不见了踪影。
随后年轻男子将手中的指山图一收,人就御剑飞离而去了。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靠近地面的某处浓雾突然翻涌滚动,显出了孙火徐徐走出的身形。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眼神似乎有些迷\/离。“终于要开始了,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吧。”之后抬手放出了那锦帕,便御器往火云峰的方向飞去。
随着越来越接近火云峰,路上碰见的修士也逐渐多了起来,或三三两两,或像孙火一般独身而行,他甚至还见到了有十来名弟\/子结队而行,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只是一路看去孙火所见皆是生面孔,也正因此这些同门弟\/子都有意无意避开了他保持着距离,竟没有一人主动上来打招呼。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了附近的人会不时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甚至一些离得较远的弟\/子似乎还有指点和耳语的举动。
对此,孙火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作为其下属弟\/子,今天却还是自己第\/一次独\/立来拜见本峰,颇有种外来人的生疏感。但是一想到大事在前,他便很快压下心中这份杂念,更是面容冷峻地摆出了生人勿近的强硬姿态。
就这样,孙火随大流一路无人打扰地来到山腰间其中一处宽广平台上。
在这里,依山而建着一座古旧的殿\/堂,无形中散发着庄重肃穆的气息。正中高悬的黑色牌匾上,“锻灵殿”三个大字银光闪闪。
此刻锻灵殿之外的露台广场上,已然先到站立着为数众多的弟\/子。一眼扫过去孙火估摸着怎么也有过了七八百,再加上后头还在陆续赶来之人,此次召集怕是要有上千之数了。
如此多弟\/子聚\/集在一起,虽然各自三五成群地抱团等候,或有交头接耳却不见有话语声传出,安静得可以听见不时而至的御器破空声。如此景象很让孙火感到意外,显然火云峰在御下之道上别有一番手段。
穿过广场上方时尽管没有刻意外放神念向下扫视探查,但孙火还是隐约能够感觉得到,在这么多人当中并没有筑基期修士的存在,尽皆炼气期的弟\/子而已。转念想来应该是传达召集的命令有别,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可以直接入殿议事,而无须像他们这些人一般得在外等候了。
眼见殿\/堂将近,孙火连忙收拢了心思,一个加速疾冲后就直接急停落在了紧闭的巨大石门跟前。
骤然见到有人御器风风火火直冲锻灵殿,附近的众修士也是吓了一跳。但紧接着便感应到落地后孙火身上所外放的灵压,即便对其陌生容貌仍旧心有疑虑,却也不得不先行礼问好。
挂心于将要开始的任务,此刻孙火并不在乎周遭异样的眼光,随意地摆了摆手以作回应,便脚步不停地向石门走去。
等站到石门前时,孙火却突然惊觉自己根本不知晓如何开启殿门入内,一时间竟进退不得。
就在他为难之际正想着要用什么办法好拖延些时间,却突然听得身后不远处有风声响起,心中顿时一喜,连忙转身看去。
“孙道友,你也来了啊。”
“切,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孙师弟啊。怎么,难道你不是奉命回山集\/合,而是被罚在殿外思过的吗?”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却是让孙火就要微露笑意的脸霎时间僵住了。不用细看光凭声音他也听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苏红樱和葛仲干,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在苏红樱身后还另外紧跟着一妇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颇为警惕。
“苏仙子别来无恙啊。孙某正想着今日峰内集\/会,不知你是否也会得空来参加呢。上次相约深谈,结果却是匆匆一晤未曾多言,甚是遗憾呢。”
也不去看葛仲干的脸色,孙火只朝着走过来的苏红樱微微颔首,声音平静地打招呼道。
听到这话,苏红樱心下顿时暗中窃喜,但身后其妇人的眼底却是有一抹惊色闪逝而过。
因为这段时间被禁足无法外出,实在是将苏红樱憋坏了。此外更重要的是,她无法理解好不容易才有看上眼的人,也还没怎么开始交往,母亲不表态也就罢了,反而发话严令自己必须和眼前的男子保持距离不可有过多的接触,为此甚至还把云姨指派到身边来跟随着。如今孙火竟然主动表示记挂着自己,那先前所受的苦闷和委屈却也不算白付出了。
“公子,小姐。”妇人连忙上前微微一欠身,“这里可不是闲谈的话,还是先进殿听听有什么要事宣布吧。”说完话,她抬起一只手微微泛着灵光,便往石门拍去。紧接着,殿门就自行拉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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