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日升,一天一=夜过去了。
孙火的这次进阶突破,远比所有人预想的还要来得漫长。迟迟不见有消息传出,亦是牵动着各方势力的关注。
田地之外,李炎同样焦躁地来回走动着,不时望向孙火所在的方向。在见到木鑫松口允许雨沐出手相帮的不久之后,他便被打发离开了那里,要求封=锁周边的路径不许任何闲杂人擅自接近。
身为习武之人,李炎对所谓突破瓶颈的凶险和艰难是深有感受,因此也更能明白孙火在此进阶的干系重大。纵然有雨沐的无理出手在前,他还是愿意为了孙火忍=下这件事,当即没有推诿地应承了下来,退出到外=围对召集而来的人手做起了部署安排。
可是现在,情况却渐渐有些失控了。因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莫名击伤了老汉,而后人又被九元会带走未曾露面,再是封=锁了田地不许他人靠近也未曾给出个可以信服的说法,一=夜之间各种流言传遍了绿石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涌向了此处,各怀心思想要一探究竟地有个答案,这让李炎所统领的九元会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同一时间,就在三人不远处巡视周围担起贴身护=法的沈仇,心中亦是惴惴不安。除了因为自身只有炼气修为却要第=一次担负此重任之外,还有是看到了木鑫和雨沐的身旁各自都丢弃着一小堆约莫十数块白花花的晶石。
如此奢=侈地直接用上灵石来给孙火一人补充灵力的做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实在开了眼界很是匪夷所思。更重要的是在两名筑基修士愿意舍出随身家底的前提下,已经掏空了如此多灵石所含有的灵气,却还仍旧看不到孙火进阶结束的迹象。
沈仇实在是担心,这样拖延下去真的难以保证是否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因为经过如此长时间不眠不休的警戒后,他自身的状态已然也下滑得相当厉害,不见得还有足够的能力来应对突发状况。
这样的担忧亦是存在于木鑫和雨沐的心中,更有如此长时间输送灵力带来的元气损耗而让身体不堪重负。唯=一能稍微心安的是,孙火的身体并没有强行吸取掠夺他俩体内法力真元的迹象,一直都是在被动地接收,这也让他们能够得有可以随时停手轮换小憩的喘息之机。若不是这样,两人也没法坚持到现在。
可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孙火的身体就像个无底洞一般,那么多的灵力输送进去,却一直感觉不到其经脉有被充盈满当的时候。
要知道如果换成另外一个同阶的修仙者来接受这般数量的灵力,即便不会被活活撑爆身体,那至少也会经脉严重受损瘫痪不起。如今前况未明,这让他俩都不知该感慨此功=法有独到之处,还是担忧存在重大缺=陷。
而能让两人苦苦支撑至今,也是因为眼前有着实打实的改变,这才不忍令孙火进阶半途而废以致万劫不复。
只见一开始浮现出的符文光轮,已然从模糊凝化为清晰,不仅如此还从单一环衍生出了第=二环!若从旁仔细看去,就会发现组成这两环光轮的符文截然不同,更是无一重复。而真=正麻烦的是这新出现的第=二环符文光轮,虽然也在自行转动着,却一直处在时隐时现的状态中,并没有完全稳定下来。
除此之外,还有孙火裸=露在外的皮肤不知何时竟也自行呈现出了淡银灰之色,相比于木鑫之前见到的状态更深了一个度。可是这层光辉却如同流水一般不停在深浅之间变换着,同样没有定格下来。
但是正因为有了这个特征的出现,才让木鑫确认到雨沐的猜想没有偏离事实,更让他坚定了此刻一定要助其完成突破的念头。
可是,终究天不遂人愿。
身上的灵光无力地急闪了两下,便彻=底消隐不见,木鑫一头向后仰身栽倒,像个溺水被带上岸的人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此长时间的输送灵力,此刻他自己体内已经是荡然无存半点,更为要命的是全身经脉仿若有无数根针在里头猛扎着的刺痛,一时间不想也没法再多动弹。
而就在木鑫躺平后没过一会,雨沐也颤颤巍巍地收回了手。在从自己身上好不容易摸出一颗灵丹服下后,人也无力歪倒瘫坐在一边。此时此刻,她的脸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额边的鬓发亦为深夜晨间的露水润湿而有些凌乱。
雨沐真的很不甘心,她曾经作为修仙者的高傲和自负,一而再再而三地却在眼前这个男子的面前化为乌有,只剩下眼睁睁看其深陷危难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渺小。人生实难,仙凡无外。
就在她疲困地闭着双眼思绪混乱之际,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一阵恶风凭空袭过,耳畔突地传来沈仇的惨叫声,雨沐顿觉脖颈上一凉,却是被已经某样法器架到了上面。
虽说不在洞府内或落脚处而这般暴露在凡人地界上进行突破实属冒失之举,可是雨沐怎么也料想不到,竟然真的如此厄运地会有修仙者出现在此地进行偷袭。
惊骇之下她猛然睁眼看去,只见一条黑色的细长铁链捆束住了木鑫的身体手脚缠绕数圈扎入地下,完全无法挣脱。而沈仇浑身是血地趴倒在不远处,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抵在其背心处,生死未卜。
做出这一切袭击行为的,竟然是两名蒙面的黑衣人,而且都有着筑基初期的修为。“你们是谁?竟然敢袭击落云宗的修士,还要不要命了!”
情急之下,雨沐厉声喝问道,寄希望能够凭借宗门的名头吓退来人。
“原来几位都是出身落云大宗的高人弟=子啊,那还真是失敬呢。”背后传来一尖利的公鸭嗓,同时更有一只大手覆上了雨沐的脖子,捏揉着感受皮肤的细腻和娇柔,徐徐着往下摸索着。
“我就说嘛,要是区区一介散修的话,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救济一座凡人城市,而且还这么招摇张扬地搞什么求学问道大出风头。”看着雨沐背后的黑衣人做出的猥=亵举动,另一边的矮个黑衣人不无酸溜溜地应了声,随后蹲下去伸手扯走了沈仇的储物袋。
仅仅这两句对话,顿时听得雨沐的心瞬间凉透了,才知道孙火的善行不知何时已经引来了邪修的暗中窥视,现在只不过是终于被他们等到了这样难得的机会,要将自己一干人全数猎杀。
“你们两个,还在磨蹭什么?没听到这女人刚刚说的话吗?赶快料理了走人!”
就在这时,第三名黑衣人浑身散发着黄光地从土里徐徐冒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斥责道。更为令雨沐心惊的是通过外放神念感觉到的气息强度来看,这第三人的修为竟然是筑基中期的水准。另外,观其身上隐隐散发的黑气,不难判断三人皆是魔修出身,如此强大的实力,即便是完好时正面对=抗,也不见得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现在这情形实在是起不了反抗的念头。
“是。马上就办!”那控制着雨沐的黑衣人似乎对这第三人十分畏惧,闻言猛然缩回了就要探入雨沐怀中的手掌。
恋恋不舍地又闻了下手上的香气,下一刻这黑衣人却是猛然一掌拍向了孙火的天灵盖。
他已经看出来这打坐的男=子一定是修炼到了紧要关头根本停不下来,否则不会到现在生死攸关的地步还毫无反应。因此这一掌狂暴的灵力打下去,哪怕人不会走火入魔,也足以击碎大脑没有痛苦地彻=底死亡。
预想中的结果是如此简单,可是当他瞬间黑气缭绕的手掌真拍上去的时候,不仅其中的灵力有如泥牛入海般没了踪影,反而自己一声惨叫无法抑=制地从其喉咙中迸发而出。
与此同时,孙火原本古井无波的面孔,竟显露出痛苦的表情,除此之外,那缓缓转动的两圈光轮,也开始飞快地旋转起来。
此时此刻,黑衣人只觉自己仿若把手掌按在了滚烫的烙铁上灼烧着,更加诡异的是这男子的脑袋突然间奔涌出了一股强大的吸力,不仅仅牢牢粘住了自己的手根本无法抽回,而且连同自身的法力真元也开始顺着手臂如同破堤之洪般,无法控制地流入其体内。
“救...我...”
正开口向同伴呼救,但令黑衣人魂飞魄散的是自己的气力竟也飞快地衰减,区区一声喊话的声音都清晰可辨地低弱下去,就连挟制雨沐的棱刺法器都握不住地滑落掉地。
突见同伴遭此异变,那矮个的黑衣人顿时急切地将手中的长剑甩出,一点指操纵着直刺向孙火的后心。
“不要。”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才反应过来的雨沐只看到对面的长剑袭来,下意识地惊呼道。
“叮”的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长剑刺破了衣衫却被顶在身体之外悬停着,下一刻只见剑上闪亮的灵光竟也如同流水般瞬间汇入了孙火的身上,黯淡无华地掉落在地。
“混=蛋!你对我的银犀剑做了什么。”矮个黑衣人一怔,紧接着却是怒不可遏地直冲上来。只为此物竟有上品之阶,锋利无=比,在过往的劫掠中少有法器可以防住,助其斩杀了不少猎物。可是刚刚这一下,此剑居然肉眼可见地被废成残次品,不复往日之威。
“快住手,不要碰他!”眼见此人竟然昏了头鲁莽地再次发起了攻击,最=后的黑衣人=大惊失色地想要阻拦道。
可说时迟那时快,矮个黑衣人扑上来的时候浑身黑气滚滚,幻化出了两只丈许长白骨森森的鬼爪更快拉近了距离猛然捞向孙火的身体,意图将其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愤。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当鬼爪碰到孙火的瞬间,表面突然泛起了一层淡银灰色的光芒,下一刻鬼爪溃散而开再次变回了滚滚黑气,飞快地涌入孙火的身体中。不仅如此,涌入的黑气仿若绳子一般,不可思议地将另外一头的矮个黑衣人也粗暴地拉拽到了孙火的背后,双掌贴按到了上面。
一般无二的惨叫,相似的法力流失,同时孙火的脸痛苦得越发扭曲了。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场还能相对清醒的三个人,却是最=后的黑衣人最=快回过神来。人不敢再近前反而抬手一招,却是驱使着那黑链捆束着木鑫飞到自己跟前,屈指成抓地捏住了木鑫的喉咙,厉声喝问道。
“你瞎了吗?我和她再不济,会这样毫无察觉和一点反抗都没有地被偷袭得手吗?”木鑫狠狠啐了一口,毫无惧色地回应道。
在亲眼见到孙火居然能够自保无虞,他自己也就没什么好放不下了,只是此刻心头多少还是有些疑惑和担忧。都是吸取灵力,可是这前后的差别也太大了,难道是因为这搅局而无可避免地出了什么岔子。
感应着手上俘虏的身体近似凡人般几乎没有灵气的存在,黑衣人的心头霎时间凉到底了。照这情形,自己的两名同伴兼手下只怕是要落得同样的下场。他想不通,明明是暗中观察筹划了许久,应该十拿九稳的狩=猎,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就在黑衣人纠结着还没做出取舍决断的时候,顶上突然间投下了一片阴影,同时还响起了一个威严的老者声音。
“你敢这样对本宗的人下手,可是准备好受炼魂之刑了?”
“谁?在本大爷身后鬼鬼祟祟地说话。”
黑衣人乍然一惊,连忙抓着木鑫挡在了身前,这才仰头向上看去。可是当下方向正对着太阳,炫目的明亮中他只看到了有人站在一艘飞舟的影子,却看不清具体样貌。
“有意思。你觉得多带一个人,逃走的速度会更快是吗?”
不屑的哂笑声冷冷地传来,敲打着黑衣人紧绷的心弦。筑基后期的灵压,罕见的飞舟法器,无不表明来人是个有身份有实力的存在,根本不是所能匹敌的对手。想到这些,他的嘴里不禁有些发苦。
“笑话,不带上他难道我就可以跑得过你的飞舟?既然跑不掉,那他就是给我垫背的。”沉默了片刻,黑衣人突然间有些歇斯底里地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