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煜道:“我先问你，生离和死别，哪个更痛苦？”
这是千古难题。
韩菱纱连续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一跺脚，道:“我选不出来！”
“天河你呢？”
“生离，就是都活着却见不到面？那我觉得死别更难受，因为活着就有一切有可能，不像我，再也见不到我爹了！”云天河答道。
“菱纱你刚刚的话就好像在说，人活着迟早都要死，活着干嘛，不如快快解脱。”
“我哪有那个意思！我比任何人都想活着……”
“可是你说喜欢和讨厌不重要，不就是那个意思嘛？活着就有烦恼啊，悲观离合再正常不过了。有恨就恨，该报仇报仇。想爱就爱，何必想明天会不会死。”
“哎呀，我跟你说不清楚！”韩菱纱气鼓鼓说完，转身就走。
云天河表情迷惑:“菱纱又生气了？女孩子的心情怎么老是变来变去，奇怪。”
南煜笑道:“天河啊，和女孩子相处，最蠢的两件事，一则是猜她们的心思，其次就是跟她们讲理。哈哈，回去休息吧，还要赶路。”
柳府门口，柳县令夫妇依依不舍，又是送马车又是送马的，都被柳梦璃婉拒了。
“天河怎么还不出来？”
“呐，这不是来了嘛。”
韩菱纱埋怨道:“就你老是慢吞吞的！”
“嘿嘿。”云天河只是傻笑。
柳梦璃道:“云公子，你昨夜可休息好了？你看这个弓，送你，试试称不称手。 ”
“哇，这个弓的木头真好，握手还加了小石头，不会手滑，射出去的箭肯定又稳又准！”
“那是玉啊，这叫玉腰弓，笨蛋！”韩菱纱纠正他。
“我喜欢！”
“好了，我们走吧。”南煜冲着柳县令行礼，率先往城外走。
四人出了城门，韩菱纱却说不走官道，她知道一条近路去陈州。
他们跟着她七拐八拐来到八公山的东北方向，南煜道:“你说的近道就是穿过淮南王陵？”
“对啊，淮南王陵过去就是陈州附近的碗丘山，比走官道省事多了。”
柳梦璃道:“这……有违法令。”
南煜赞同:“我觉得挺好，那几个剑仙会御剑，怕是我们去晚一步他们可能已经离开陈州了。”
“……嗯，那好吧。”
淮南王陵附近有兵士把守，看见他们几个过来，不耐烦赶人:“什么人，快快滚开，此地不通！”
“大胆！我身后的这位姑娘乃是寿阳县令之女，代父巡查王陵，你们两个竟敢无礼！”
卫兵冷笑道:“县令千金算什么？她爹办事不力，这前朝王陵已归京中直接管辖！ ”
“你们……”韩菱纱对他们使个眼色，几人绕到后面隐蔽之处，她道:“失策！我不应该说梦璃的身份，现在好了，又不能打晕他们！”
“为什么不能？”
“怕他们去寿阳城找县令的麻烦啊！笨死了！”韩菱纱烦躁不安。
柳梦璃道:“我可以让他们暂时昏迷，再醒来也不会记得见过我们。”
“这个好！”
当下柳梦璃弹了几声箜篌，守卫噗通倒地昏迷。
南煜夸道:“厉害。”
韩菱纱附和:“没错，好梦璃真厉害，不像野人，只知道用蛮力。”
“没什么的，这只对常人有用，要是天生精神力强或者修炼过的人就没用了。何况，人的记忆是最重要的东西，这样随随便便夺取，未免过于残忍……”
南煜心里一抖，面色有些不自然，他忍不住叹气。抹消、读取他人的记忆确实是一件残忍的事。
若是敌人也就罢了，但……他将手背在身后，隔着衣物按到鞭痕上。
“哎，我们还是看看怎么进入陵墓吧，等会他们醒了就遭了。”南煜催了一句。
韩菱纱笑道:“本姑娘有办法，跟我来。”
她带着几人来到侧面，对云天河道:“把这块石头挪开一点。”
“看我的吧！”云天河轻轻松松把大石推开，道:“咦，门在这！好奇怪，怎么会把门开在石头下面。”
“什么门，这叫洞！”
“盗洞？我看看。”南煜走过去仔细瞧了瞧，夸了一句:“这谁挖的啊，手法娴熟，是个高手！”
“那还用你说！别看只是挖个洞，可讲究了呢！要挑好方位，下铲要匀，不能着急，否则会塌的。”
“哎哟，你是摸金校尉传人啊？”
“哼！”韩菱纱没接话，道:“走了，下去。”
从盗洞下到陵墓，入眼就是雄伟巨大的地宫，整座陵墓皆由青石雕刻而成，看上去就令人心生敬畏。
柳梦璃道:“从前只是听说王陵巍峨雄浑，气象万千，亲眼所见方知并没有夸大。”
“淮南王只是王侯，比不上帝陵。听说皇帝的陵墓要从登基就开始修，修个几十年的再平常不过了。”
“这么劳民伤财……”
云天河扛着剑四处张望，道:“这里有杀气。”
韩菱纱不服道:“又是杀气？少吓唬人，这八公山是风水宝地，由石变木、由木变石，堪舆术中这叫脱卸剥换，意为脱胎换骨， 怎么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
南煜道:“菱纱，天河没说错，这陵墓有点不对劲，有符咒和术法的气息，我们要小心。”
“好吧好吧，大家打起精神来，这墓里其实已经被前辈光顾过了，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啦，我们顺着墓道往南走就能到碗丘山。”
“南？那边不是南啊。”
韩菱纱尴尬笑道:“那就是东。”
“也不是东……”
柳梦璃道:“墓中昏暗，辨不清方向。”
云天河继续拆台道:“很好认啊！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我们在往北走啊。”
“云天河！！！”
南煜忽略他们的斗嘴，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一个红衣女人飘了过来。
“有杀气！”云天河上来就是一剑，女人消失，他惊慌道:“完了，忘了爹说过不能打女人。”
“那不是活人，是凶煞厉鬼。”
“完蛋，淮南王陵中一定出了什么大事，风水生变，连厉鬼怨魂都冒出来了！看来我们还是要走官道。 ”
南煜道:“来都来了，看看是什么妖鬼作祟，我们几个还怕这些东西啊。”
“嗯……我担心这些厉鬼出去害人，我想查清楚。”这里离寿阳城很近，柳梦璃有此忧虑。
“说得也是，行吧，我们接着走。”
四人顺着甬道往前走，南煜正在看两侧的石壁，上面雕刻着一些花纹和壁画。
尽头是个拐角，南煜身体刚刚侧过去，忽然一个小孩出现，把他吓一激灵:“卧槽！莫小……不对，这是尸童吧，给淮南王殉葬的童男童女？”
“这些怨鬼不能留，让他们安息吧。”
这条墓道有好几只尸童，到了尽头，路却被封死了。
“菱纱，你能打开么？”
“我看看。”韩菱纱上前研究了一番，露出机关主体，她念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缺个字。”
“这机关上的石块可以挪动，把那个悲字挪到上面的缺字地方试试。”
“嗯，天河你来挪。”
“哦。”
“门开了，走吧。”
“小心！是纸马！还有莫……尸童！好几只！快快，把药都带上，准备杀！”
甬道里顿时陷入鸡飞狗跳的战斗，好在几人在八公山和女萝岩已有默契，配合无间。南煜这个后勤眼观全场，看见谁顶不住了就撒一把暗器过去。
“呼……不行了，歇一会，怎么这么多的精怪，连纸扎的牛马都成精了。”
南煜做战斗总结:“你们发现没有，红色纸马和尸童似乎特别怕冰咒，所以下次打它们用水系术法。”
“那个血灵，天河，打它不能用砍的，用术法。还有腐尸道人，那玩意还会召唤红纸马，而他怕火。”
“这样的话，那就先全力攻击腐尸道人，用炎咒或者火系术法。”
众人齐齐点头。
韩菱纱道:“转角的时候要小心尸童，他们似乎只在甬道内徘徊飘荡。”
“他们也很可怜吧，那么小就要被殉葬。”
“古代帝王对平民百姓的命根本不看重，就像天河杀野猪一样，理所当然。”
“你这个公子哥懂的不少嘛。我觉得，人死都死了，留着那些宝贝埋在地下也没用啊，不如拿出来救济活着的人。”
南煜道:“菱纱，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陪葬品代表着亲人的念想？更何况，盗墓贼不光是挖洞盗宝，他们还会开棺损坏尸体，因为最好的宝贝就在墓主人的棺椁中。”
“嗯……我去淮南王的冥宫看过了，那老头的棺椁里没有尸骨，也没有宝贝。”
柳梦璃道:“空棺？听说淮南王生前迷信方士，想炼仙丹长生不老。最后仙丹大成，他和八位方士一同服丹飞升，八公山因此得名。”
“莫非淮南王真的飞升成仙了？”韩菱纱的声音有些兴奋。
“仙人的寿命也有限啊，都休息好了没，我们接着走吧。”南煜起身。
淮南王陵甬道相连，各种机关和精怪遍布，他们一路走一路杀，都有些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