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
南煜和蚩尤在一家酒楼对坐,大堂除了他们没有别的客人,门外还有几个金吾卫列队守着。
几日前,他们从北海来到长安,蚩尤听南煜简单说这四千年来的变化,发现他梦想中的蜃楼城根本无法实现。
还是权力倾轧,人分等级。
蚩尤自嘲道:“禅让制,竟然只有短短几代!公天下,家天下!”
南煜笑道:“私心啊,都有私心,人之常情。”
蚩尤道:“姒启,篡权夺位,不顾禅让之礼!该死!”
南煜听得头痛,不耐烦道:“你改变不了已发生的历史,快释怀吧。再说,你后裔出现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呢,秦始皇!”
“对了,为何你有两支后裔,晏姑娘是你和紫衣石女的后代,她是九尾狐。秦始皇那支怎么没有狐族血脉?”
蚩尤脸色难堪,支支吾吾,叹道:“别问了,我犯下的弥天大错。”
是男人都会犯的错?
南煜会心一笑,不再追问。
“看那几个金吾卫形影不离的,这位女皇陛下倒是很关心你嘛。”
南煜点点头,话中带着显摆之意,说道:“她是空前绝后的女帝,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因为,她会是这个天下唯一的主人,没有期限,永远都是。”
蚩尤想到之前去皇宫见到的女皇,深以为然,她那一身修为当真罕见。
水火双德之身,比自己天生木灵还要厉害。这种体质修炼下去,寿命无法估量。
蚩尤望着处处陌生的景象,喟叹道:“这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再等等,晚上举行仙佛国师会,看完再走。”
“三界之门能把我带回那个波云诡谲的大荒,但是重来一次的不仅是我,你想好了?”
南煜道:“我不会允许别人受到影响,回去的,只有我们俩。”
蚩尤敲敲桌面,笑道:“那么,看见另一个我……”他停顿了一下,摇头道:“罢了,那个我,也不是现在的我。”
“什么你啊我的,我懒得想,到时候再说吧。”
“哈哈,也对,可能你去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要不要我把大荒风云人物跟你说说,让你心里有底?”
南煜摆手道:“免了,剧透没意思,我要亲身体验那个风起云涌、豪杰辈出的大荒世界。”
夜晚来临,皇宫灯火通明,不时有法宝的光芒闪过。
此次仙佛国师会,李思思直接把比试的地点定在皇宫内,平整了一大块地方,四周围着一圈桌案。
佛、道两派分列两侧,此时基本座无虚席。李思思坐在上首,和下方的南煜眉目传情。
南煜旁边坐着蚩尤,两人吸引一大批的目光,他好心给蚩尤介绍:“道门华山灵宝派,这次应该是李芝仪出战。张宿和商歌因为萧太真的设计,至今重伤未愈。”
蚩尤嗤笑一声,道:“那个李芝仪也不怎么样。”
“哎,不能拿你那个时代的眼光去看,太古五族的法术秘籍被你后裔秦始皇存在地宫陪葬了,现在世间留存的功法都是残缺的。”
南煜说完,指着华山派旁边的那几人道:“那是青城山气宗的洗心道人顾鲸仙,这人是难得的正派长者。”
“那边是茅山上清派,咦,她怎么……”南煜望着唐梦杳,记得她修为只是真仙啊,怎么修为长这么快。
蚩尤道:“那女子天资很高,她是谁?”
“上清派现任掌门唐梦杳,以前是个天真的丫头,现在嘛,不好说。”
“还盯着唐掌门看呀。”温柔的女声出现在南煜耳边。
南煜听到李思思的传音,立刻转头看蚩尤,一本正经道:“道门还有个龙虎山天师道,不过被灭门了。”
“灭门?”
南煜伸手拿过桌案上的苹果咔咔啃,回道:“那个张思道还有李木甫……”他三言两句把事情讲完。
蚩尤冷哼道:“魔门打着我的名号坏事做尽,但想不到所谓的道门正派更阴险狡诈。”
“嗨,我都习惯了。所以我从来不站队,好坏全随我自己的心。”南煜啃完苹果,把核一丢。
他继续介绍道:“那是西唐佛门领袖,慈恩寺住持大悲方丈。然后是兴善寺、法严寺的和尚。”
“峨眉山掌门慧慈师太。啊,还有,那个,南海慈航剑斋掌门拈花大师,她身后站着的……哈哈哈!”南煜对着楚狂歌竖起大拇指,喜事啊!
蚩尤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讶道:“女尼姑里混进去个男人?”
“哎,你不知道,他们俩啊……”南煜兴致勃勃,将那两人前半生劳燕分飞的孽缘往事捡重点秃噜完。
“只怪造物弄人,蹉跎大半生,他们差点阴阳永隔。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啊。”南煜边说边对李思思笑。
蚩尤自己和爱人分离四千年,现在见不得这些刺眼画面,他不耐烦道:“怎么还不开始?没人上场啊。”
“上了上了。”
只听锣鼓声响,道、佛两门各自飞出去一群人站在场中,估摸着有几十人。
南煜道:“以前的仙佛国师会是一对一比试,看谁的修为高。不过我家女皇嫌弃这么比太过枯燥没有观赏性,此次改为生存战。”
蚩尤鹦鹉学舌,诧道:“生存战?”
“就是这样,混战,谁站到最后,谁就是西唐的护国国师。”
李思思命人燃起线香,传话太监高声道:“香燃尽时,场中唯一站立者即是胜者。若多人同时不倒,此次国师之位便空悬不立。”
“仙佛国师会,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场中各色法宝飞舞,怪吼连连,看得人眼花缭乱。
蚩尤道:“这么一来,他们要拼命了,不怕有什么损伤?”
“生死不论。”
南煜看着比试,不一会就看出不对来,他对李思思传音道:“唐掌门什么情况啊,她怎么会有你的水火真气?”
李思思笑道:“她是我的护国国师。”
“内定了?”
“哼。”
南煜一眼瞪过去,然后差点溺毙在李思思温柔的眼波里。
他和她坦白过自己要离开的事,李思思心里有准备,平静接受,告诉他,自己会等。
此时场中不停有人受伤离场,还站着的没有几个人,除了唐梦杳之外都是成名已久的道门前辈。
南煜不再关注内定的比试,他和李思思传音不停,顺嘴说了萧晚晴的身世。
至于李思思要不要恢复萧晚晴一家人的名声,他就不多嘴了,总归是她们李家自己的事。
唐梦杳用给道门前辈的印象就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除了修为高,脑子根本就转不过来弯。
李芝仪还记得华山那夜她被自己说哭的事,所以这些人动手之时没把她放在眼里。
几个顶尖高手大打出手,唐梦杳只是用春水流护身。中途也有人想着除掉一个是一个跟她过招,然后就被隐藏在春水流剑芒之下的水火真气偷袭个正着。
虽说李思思内定了唐梦杳,但也要她真正站到最后才行。
值得一提的是,慈航剑斋下场的不是拈花大师,是那个苏曼如。
苏曼如和唐梦杳并称佛道双姝,此次交战,苏曼如抵不过水火真气,很快败下阵。
香快燃尽的时候,只剩唐梦杳和顾鲸仙一对一,没有别人搅局,顾鲸仙很快发现唐梦杳的真正实力。
顾鲸仙和大悲方丈拼到提不起真气,唐梦杳抓住机会,用春水流把顾鲸仙打到仰面倒地。
“时间到,茅山上清派唐掌门,胜!”
上清派众人一下子站起身,连虞夫人都没想到她徒弟会站到最后!
李思思当场宣布唐梦杳为西唐护国国师,然后她眼神低落一瞬,看向南煜。
南煜点点头,徐徐起身,挥手把天地烘炉等轩辕六宝抛向天空,朗声道:“值此良机,本尊便将轩辕仙经与各位共享!”
蚩尤看着他们渴望的目光,笑容讽刺。
六宝转动合一,变成两个对半的银白色圆盘,圆盘中间射出碧光,八个大字挂在天幕:行善锄恶,替天布道!
众人惊愕的表情大大取悦了蚩尤,他哈哈大笑,一招手,一只大金鹏鸟驮着紫衣石女飞了过来。
南煜把紫薇星盘丢给李思思,道:“记住,为政以德。”
李思思接过紫薇星盘,明白他的意思。
大金鹏鸟冲进圆盘的裂缝中,南煜冲天而起,圆盘合拢,吞没他们的身影。
那八个字渐渐消散,夜空恢复如常。
道、佛高手们如梦初醒,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几千年来争夺不休的轩辕仙经竟然就是这八个字!
一时间,被戏耍的愤怒冲上心头,青城山气宗的玉虚子、齐雨蕉等人纷纷破口大骂。
李思思开口道:“看来大家都很不满意啊。”
眼看着六宝合一,轩辕仙经的飞升之法近在咫尺,怒火攻心之下,他们忘记了李思思的身份,逼迫她将东西交出来。
南煜和李思思眉来眼去众人都看见了,只不过那时候他们不关心。
如今看他们悠然飞升,却拿假的轩辕仙经糊弄他们,群情激奋之下,吵吵嚷嚷的就要动手。
“长曦啊,看见没有,只靠德怎么能行呢,先威后德才对!”李思思摸着紫薇星盘自言自语。
下一刻,紫薇星盘凭空变大,笼罩整个皇宫,万千星光冲着聒噪不休的众人攻去。
“九天银河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