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相痛惜道:“普智师叔重伤之下受嗜血珠影响犯下大错，张师弟你万万不可再用那烧火棍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未来……”
张小凡脸色狰狞，大吼道:“怎么过去！二百多条人命，如何过得去！”
“你们去死！”林惊羽在龙首峰众人失神的时候冲了出来。
斩龙剑碧绿的光芒照耀天音寺众僧的脸上，看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他连自身防御都放弃了。
众僧愧疚归愧疚，但是让他们甘愿死在这青云弟子手中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在他们要反击的时候，南煜踏步向前制止林惊羽，道:“你一人对多人，不智。”
“师兄！”
南煜把林惊羽拦在身后，对普泓道:“有一件事我很奇怪，你说普智服下三日必死丸回到天音寺将事情告诉你们。”
“那么为何，知道真相的当日，不来和我派掌门说清楚缘由？究竟是因为佛门颜面，还是因为你们和普智想的一样，试图以佛道双修之法窥探长生？”
天音寺众僧脸色大变！
难道主持真的有那个意思？
青云一众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普泓和法相。
南煜继续道:“还有，刚刚审问我小师弟的时候，看他被连番逼问，你们却依旧不肯将实情相告，是真的心中有愧还是装出来的？”
“用一身佛门功法屠村灭门，这不止是普智一个人的罪，也是你们天音寺所有人的罪！”
南煜一脸困惑，说道:“事已至此，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说一句过去了就完了？”
何其无耻！
张小凡狠锤地面，凄厉道:“正道……正道是什么，和青云门并称正道的天音寺，是正道吗？”
“就这么过去啊，哈哈哈哈！”张小凡指着法相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他放声大哭:“我算什么……”
他一哭，林惊羽也跟着哭，二人哭声惨痛凄楚，勾起殿上所有人的怜惜之情。
就是为了那么荒谬的理由，因为普智的一念之差，他们的家人全死了！
“我是谁！我算什么！都在骗我！什么是正魔，你们和魔教相比又好到哪去了！”
“屠杀毫无反抗之力的平民，魔教都很少这么做！！！”
张小凡的质问让天音寺众僧无言以对。
南煜静静望着他二人，沉声道:“别嚎了！你是青云弟子，是师父的徒弟，是大竹峰一脉的小师弟，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张小凡抹了一把眼泪。
“杀人偿命，天音寺若是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草庙村的惨案，二百……”南煜顿了一下，看着宋大仁。
宋大仁严肃接道:“四十二户，二百四十七人。”
南煜续道:“二百四十七个秃驴的性命，我们亲自来取！以此祭奠我小师弟的家人！”
“什么！难道你要我天音寺弟子一命抵一命？可他们对普智师叔之事毫不知情，他们都是无辜的啊！你如此行事，是走入邪魔歪道！”
“草庙村枉死的冤魂不无辜？他们就全都该死？”
法相道:“普智师叔留下遗言，他的尸身还在，任由张师弟处置。”
“他一人之命就能抵全村人的命？哪来的那么大脸？”
众僧不欲跟他纠缠，只对道玄真人说道:“小辈之言，我等一笑而过。”
“阿弥陀佛！”普泓低念佛号。
道玄看出普泓有话想和他私下说，沉吟道:“除各脉首座，其余人先出去吧。”
掌门发话了，年轻一辈三三两两走出玉清殿，南煜拉着张小凡和林惊羽来到一侧，说道:“你们有什么想法？”
两个孩子忽然得知真相能有什么想法，若是草庙村先惹上仇家也就罢了，因怨仇杀人谁也不能说是错的。
但是因为那么……那么荒唐的原因导致全村惨死，让二人就此过去不提，又怎么对得起那些亡魂！
“报仇！”林惊羽语气坚定。
南煜问道:“如何报仇？”
普智已死，难道把普智的尸体挫骨扬灰？但是那样算什么报仇！
张小凡哑着嗓子道:“师兄……如果我要屠尽天音寺上上下下，你会不会觉得我进入邪道……”
这话让林惊羽吓了一跳。
南煜回道:“是正是邪，力量说话，只要你有能力杀光秃驴，别人怎么看你，根本就不重要。”
他注视着这个执拗的小师弟，又道:“普泓那帮秃驴和掌门私下谈论，我想，他们拿不出来什么诚意。最多就是念几遍往生咒，然后超度一番。”
“我刚才说让他们拿出二百条人命，他们都不答应，更何况你想将天音寺灭门。”
“不过……”南煜口风一转，和张小凡对视，说道:“若是你觉得杀尽和尚方能替家人报仇，那我帮你。”
“秃驴们跟我没有任何感情，可你却是我的小师弟，亲疏有别，我不帮你帮谁？小凡，问题是你自己要想好，要不要用这种方式报仇。”
张小凡知道，一旦他点头，那么以这个师兄护短的性子，定然会帮他杀光天音寺所有人。
然后他们就是正道不容的残忍嗜杀、毫无人性的入魔妖人！
南煜没管小师弟的天人交战，他等着张小凡的答案。
张小凡脑中两个念头激烈交锋，普智对他的恩，和全村惨死的仇！
普智一念之差犯下大错，那自己也要因为一念之差，让所有不知情的和尚偿命吗？
那他和普智又有什么分别了？
张小凡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南煜，想到师兄曾经说过的话，无论怎样的痛苦，心中都要保留善念……
善，是什么？
有辜负他的人，就有真心疼爱他的人，张小凡眼前掠过大竹峰众人的影子，心中的天平一点一点倾斜。
“师兄，我不要他们的命，我只要他们成为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一直到死。”
“让天音寺，取二百四十七人，还俗，废去修为……”
南煜点点头，道:“从杀人到废去修为，看似给了天音寺转圜的余地，但是，他们依然不会同意。”
张小凡道:“没关系，我自己报仇，不要师兄你帮忙。”
“还有我！那也是我的仇！”林惊羽不甘示弱。
南煜一脸欣慰，转头望着云海广场上重新摆好的蛇骨。
阿湮，谢谢你。
因为你的善，我才能在自己保持清醒的同时，影响身边的人。
南煜说帮小凡杀光天音寺只是个试探，他想知道，这个小师弟和他相处这么久，究竟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灭门之仇不能这么算了，然而把天音寺全杀了，那不是报仇，是发泄。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曾经能乘风驰骋天地间。却一朝突变，再也不能运用灵力，只能如凡人一样了无生趣的活着。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办法不比直接杀人好到哪去。
不一会，有长门弟子让林惊羽和张小凡进去，至于其他人，就各回各峰吧。
从审问张小凡，到天音寺自己理亏，大家都很好奇天音寺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只是掌门之意明显是不想众弟子再听，或许是给天音寺留些颜面吧。
南煜和宋大仁他们打声招呼，走到陆雪琪身边，问道:“我们的事，你愿不愿意呀？”
从流波山开始，事情一件接一件，他都没好好跟她说过话。
“是你不愿吧。”
南煜摇头道:“没有。只是，跟我在一起会很辛苦，你……”话到嘴边，他生硬转了话题:“天琊是九天神兵，那你相信有神吗？”
“三清神？道家祖师，不信岂不是大不敬。”陆雪琪的言中之意和她淡漠的语气不符。
陆雪琪看着他，问道:“是怎样的辛苦？”
南煜笑，恢复欠揍的模样，道:“我名正言顺看孤本，你没有理由毁掉了吧！”
他没说实话，陆雪琪心里有数。
“我接下来，不会待在青云，跟我走吗？”
陆雪琪道:“去哪？”
“想去神州各处看看。”南煜和掌门提过九尾天狐之事，准备去焚香谷查查。
“只要师父同意。”
南煜想到水月师叔那张冷冰冰的脸，迟疑道:“如果她不同意呢？”
“师命难违。”
“哦……”南煜遗憾道:“那就没办法了。”他看着面无表情的陆雪琪，读出了失落二字。
“或者……”南煜迅速牵上她的手，十指紧扣，笑道:“我直接拐走水月师叔的小徒弟！”
陆雪琪浑身僵硬，片刻后，轻轻回握住他的手。
此时玉清殿外还有零星十数人没走，有几人一直关注着角落那两个优秀弟子。
南煜看到他们的目光，炫耀似的将两人紧握的手对他们晃了晃。
嘘声响起，南煜哈哈大笑，笑声尽显得意。
之前和魔教交战时陆雪琪的六合镜可以勉强说是同门相助，南煜借给她的。
如今看到这一幕，任谁都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遍青云，所有未婚男弟子都要梦碎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