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按住体内碎裂的内丹,那是他竹妖的内丹,因为替钟素秋抗了第九道天雷,已经没办法再用妖力了。
怎么就下意识冲上去了呢?
他可以等天雷劈完再救啊,系统又不是救不了。
为什么当时脑中完全忘了还有这个办法,只想着不能让素秋有事。
内丹既然碎裂,代表着属于陶醉这个竹妖的能力在以后的世界都没法继承了。
上次因为蛊虫翻车,这次他痛定思痛。拿熊大成做试验却没怎么上心。熊大成死了他就没再选别人。
算来算去,就是没算到钟素秋头上。
离了大谱啊真的是!
可是,钟素秋问的那几句话……不是问陶醉!
水三娘来到钟素秋的房间咋咋呼呼道:“掌门啊!不好了啊!总坛遭了雷劈啊!”
然后她就看见脸色惨白的钟素秋半躺在床榻上,水三娘一个健步冲上去,惊道:“你受伤了?”
钟素秋微微摇头,她怕自己灵力混乱伤到水三娘,抬手不让她再靠近,说道:“别离我太近,我现在控制不住道韵。”
水三娘听话的停在她几步之外,问道:“怎么回事,你走火入魔了?”
“没有。”伤重难受,但是钟素秋心里是开心的,她道:“我和他,不是师徒了。”
“啊?就因为这个?”水三娘终于明白那些雷是什么了,钟素秋真的扛过了天谴雷劫。
水三娘扭着腰气呼呼在房间里打转,说道:“糊涂啊!糊涂!不是师徒,但他还是妖啊!难道说你要跟他在一起,只活半年吗?”
说着她狠狠摇头,劝道:“你是修出了道韵的高深修行者!道韵那东西能让妖魂飞魄散显出原形!你俩注定无法共存。”
钟素秋捂着胸咳嗽道:“三娘……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水三娘想上去帮她顺气,又因为钟素秋的话驻足犹豫,听到钟素秋的问题,下意识回道:“啊,你问。”
她看到桌上的茶杯,顺手倒一杯茶腾空挪到钟素秋面前,说道:“你顺顺气再说话。”
钟素秋抖着手握住茶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甜、腻。
这是她昨晚故意用来整陶醉的,加了大量糖的茶水。
钟素秋强逼回即将落下的眼泪,对水三娘道:“总是听你们说人妖殊途,寿命短暂,不能在一起。我想问你,这个在一起,是指什么?不能在同一个空间待着?还是别的?”
“哦,是这个问题啊。因为妖会吸人阳气啊,妖和人在一起,主动吸取阳气,就会让人身体变差,最后枯竭而亡。”
钟素秋道:“如果妖不主动呢?”
“那就没事啊,但最好不要离太近,普通人身上的美味,离近了会忍不住的。”
水三娘解释完这个问题,继续道:“不过我们通常说的在一起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真正的结合,就是人类成亲的意思……成亲圆房你懂吧?妖怪叫双修,人类叫成亲,还有一个目的是繁衍子嗣。”
钟素秋一手把茶杯捏碎了,喃喃道:“成亲……?”
“嗯嗯。”
钟素秋又道:“不成亲就没事了吗?!”
水三娘不知道钟素秋是这么执拗,她耐心道:“按理来说是的。但是真正相爱,怎么能忍住不碰对方。”
她想到月光客栈之前那些可怜的女人,道:“这些臭男人把情欲看的比自己命还重要!让他们憋着不碰女人,那是不可能的!”
“原来是这样。”大小姐对成人的世界一知半解,水三娘的话解开了她的疑惑。
钟素秋看水三娘被自己影响的眼睛都变竖瞳了,便道:“你跟我待着不舒服,出去吧,顺便告诉巧燕,这几天都别过来。”
“掌门你自己没事吗?对了,死竹子呢?他怎么不在你身边啊。”水三娘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门口。钟素秋的道韵太强了,她藏不住原身。
钟素秋摇摇头,催促道:“你快走吧。”
水三娘嗖的一声消失在钟素秋面前。
“不成亲、不碰我,你忍得住,我却未必啊。”钟素秋露出嘲讽的笑容,望着虚空一点。
“但我也不愿意和现在的你……呵呵,看来我们注定今生无望了。”
钟素秋闭上眼睛,开始调息。
陶醉下了九华山来到崂山县,几天过去,抓捕安幼舆和钟素秋的兵丁少了许多。
熊雄在府内大发雷霆,熊大成尸骨未存,迟迟抓不到凶手,让他这个县令颜面尽失。
“哟,都在呢?”陶醉一脚踹开房门,熊雄夫妇同时站起来看他。
“陶醉!你还敢来!你杀了我儿,我要你偿命!”熊妻张牙舞爪扑过来。
陶醉又一脚把她踹飞,对熊雄道:“大人干什么呢?”
“你!枉费我对你如此信任!你怎能联合妖物杀我儿子!”熊雄眼中皆是对陶醉的痛恨。
“那是你儿子该死。”陶醉踩住地上的熊妻,脚下用力,不顾她的哀嚎直接踩碎她的心脏。
熊雄大喊一声扑到熊妻尸体身边:“夫人!!!陶醉!你疯了吗!快来人啊!抓住他!”
门外死一样的寂静。
“大人心疼妻子了?”
熊雄对陶醉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杀害官眷,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
陶醉哼道:“我为什么要逃?我敢当着你的面杀人,怎知我不能顺手杀了你?”
熊雄这下感觉到害怕了,他色厉内荏,用嗓音掩盖心虚,说道:“陶……陶醉你冷静,我是县令,杀了我,你在崂山县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如果你是因为钟素秋,好,我下令不再抓捕钟家人。”
陶醉冷冷看着他。
“你说话啊!”
陶醉慢慢道:“我不是为了钟素秋。”
“那……那为了安幼舆?!我也赦免安家,这总行了吧?!”
陶醉走到他面前,替那个孩子问出了这句话:“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还有一个儿子?”
熊雄满脸惊骇。
“为权势地位毒杀原配妻儿,你这样的人也能做官。”
“你是……你是……!”熊雄捶胸顿足,多年前的亏心事让他状若疯魔。
“我是被逼的啊!!!你相信我!!是她容不下你们!”熊雄指着熊妻的尸体拼命解释。
陶醉蹲下来捂住熊雄的耳朵,安抚道:“别怕,一下就好。”
然后他双手用力,拧断了熊雄的脖子!
陶醉站起身,地上一男一女的尸体还保留着临死前的表情。
那个可怜的孩子,甚至都来不及长大。
“讨厌伦理剧……”
陶醉推门出了熊府,来到竹林。
这是他的老家,也是母亲魂魄长眠的地方。
一捧黄土包,一个简单的埋骨之地。
陶醉跪在墓前,双手合十。
“我亲手杀了那对狗男女,替你们报仇了。”
熊雄捏着他的嘴给他灌下毒药,却还好意思说他是被逼的?
“娘,亲眼看着丈夫在新欢面前毒杀妻儿,你心里又是什么感觉呢?”
“烈性毒药,死前受了多少痛苦啊。”
陶醉凝视着眼前的牌位,他母亲只是这个时代下最普通的缩影。
一个柔弱的女子,带着未成年的儿子,在丈夫要杀他们的时候,除了恳求,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力量的凡人,最后只能落得这个结局。
不是个例啊。
陶醉叹了一口气,可是最后原主的愿望,仍然没有复仇这个条件。
杀熊家三口替原主母子报仇是他自己的私心,他不想让无辜的人死不瞑目。
孝顺两个字压死了多少人!
陶醉就在母亲的坟前跪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清晨,身后传来踉跄的脚步声,还有女人虚弱的咳嗽。
“伤还没好,怎么下山了。”
“担心……担心你。”钟素秋对着前方的土包拜了一拜。
陶醉道:“八道天雷,你至少要躺半年。这才几天就强行动法力,不要命了吗?”
“你不回去,我……”钟素秋反复呼吸,把气喘匀了,道:“我害怕。”
“这不是你要的吗?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陶醉终于把目光移到身边的钟素秋身上。
大小姐脸色很差,唇无血色,挺直的鼻梁上有汗珠滑落。
“我在你心里,就是个逆徒,是吗?”
“不是。”陶醉否定了,说道:“我也在想我们的关系。我只顾着教你道术,却没有教你品行。你起了大逆不道的心思,是我的错,不能全然怪你。”
“咳咳……”钟素秋把手按在胸前,肺腑间灼烧感强烈,但就是这样的疼痛,她依然笑道:“我不是成为你徒弟以后才大逆不道的。我在见你的第一眼就一见钟情了。”
“为什么不继续忍下去,你知不知道,即使我们没有师徒关系在,我也不可能和你……”
钟素秋道:“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陶醉的语气带着不解和气愤:“把自己搞得这么重的伤,你给我一个理由!”
“你呢?”钟素秋望着他的脸,看到魂体内陌生少年一脸痛惜的样子,笑着问道:“你又为什么肯替我挡最后一下?”
大小姐的语气温柔,带着深刻的爱意说道:“天雷的威力逐个叠加,第九道比之前的八道加起来总和还要厉害。你就不怕自己死在天谴雷劫之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