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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时候,在一阵阵风的催促下,秋雨轻飘飘的被吹向了远方。门前湿漉漉的水泥地上,落下了一层层的枯叶。马稻微微弯着腰,拿着扫帚在扫着门前的落叶,扫帚在水泥地上摩擦后传出有节奏的“哗,哗”的声音,让本就安静下来的晚间,被一阵阵的聒噪声填满。

从喜乐家回来后,母子两人的心情都不大好,好像都为没有见上喜乐一面而伤心,因为这也间接的表明了喜乐的态度,那就是她在生着气。想到这里的时候,马稻拿着扫帚在门前迟疑的站着,一声长叹后,又开始弯着腰开始扫地。要用嘈杂的声音来掩盖内心的不安。

中华在屋里拿着手机在尝试着给喜乐发信息,打电话。信息发过去没有回,电话打过去关机。无奈中躺在床上,哀声长叹着。

马稻把门前的落叶扫到一起后,随着秋风的吹起,又从门前的几棵大杨树上飘下来不少落叶,让本来干净的水泥地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马稻无奈的看了看,摇摇头后,又从门前开始扫去。

柳嫂与张嫂这会又准时准点的走了过来。

看到马稻在卖力的扫落叶,柳嫂大老远就开始说话“大晚上的扫什么落叶,你现在扫干净,再刮一夜的风,明早地上还是一堆落叶,你这闲着没事,吃饱撑着的”

“真的是闲着没事了,晚上吃过饭没事干,这不找点事来打发时间”马稻微笑的说着。

“也就你勤快,我家门前的那些落叶都没有管,等到明天再说,哪像你,大晚上的扫”

“闲着没事呗”

马稻乐呵呵的说完后,从大门口拿出来一块干毛巾,把石凳上擦拭了一下,刚好两人这时候走到跟前,直接坐在了上面。

“你今个出门了,上午过来找你说话的时候,看到门是锁着的”柳嫂坐下来后问道。

“嗯,去喜乐家坐一坐”

“你们这亲戚太当成亲戚了,中华在那里几天,刚刚回来隔一晚你们又一起过去,不过要说这样做也是对的,不给喜乐家的人关系打好,怎么行,依我说的,还是嫂子你会来事”张嫂在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

柳嫂在旁边摇晃着头,小声的嘀咕着“下午睡觉睡落枕,好难受啊”

马稻不安的垂下眼眸,尴尬中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唉,不然呢,还不是你们平常劝我怎么做,我还不是比葫芦画瓢,就等着把喜乐娶进门,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任务是完成了,这完成一项还有很多项啊,你以为就这么点啊,肯定不够,结完婚就要面临着要孩子,一个两个的不为过吧,我们呀,也就这几年时间可以光景了,以后媳妇娶进门,有了孙子,还要照顾孙子,还要种地,想想就看到了自己以后的忙碌日子,绝对没有现在这样轻松,可以三个女人一台戏的坐在这里一起胡说八道,不可能了哦”张嫂拍着大腿说道。

“谁说不是呢,孩子不娶媳妇,人家会说你一家人都没本事,媳妇都找不到,家里肯定没钱,你找到媳妇了,遇上一个贤惠的还好,遇不上一个贤惠的苦日子就从此开始”柳嫂在一边补充着说。

“唉,在农村,就拿咱村里的那些媳妇们说事,哪家媳妇又贤惠又顾家的?好难找,都是娶过来当祖宗来呵护,该换季了衣服买买买,家里饭吃不习惯,去街上食堂去做。马忠义家的不就是这样,手里没钱,天天往前院张叔家里借,前天三百,昨天四百,今天五百,就这样小数目的借。四个闺女们平常回来给的零花钱,还有他们老两口上山挖的中药材卖的钱,都让马忠义媳妇借去。借去干嘛呢,给小孙当日常花销。就是他们家新娶的媳妇。你说说,张叔老两口也好说话,老马媳妇一张嘴就给,最近借走差不多两千多块钱”张嫂拍着大腿说着。

“咦,还有这档子事?”

“千真万确,马忠义在外面做事,能有多少钱?一个人挣钱五个人花,下来还有多少余粮?马帅结婚的时候买辆车,首付马忠义借钱付的首付,分期付款从马忠义的银行卡里面扣,老马媳妇就在家种点地能有多少收入,平常去山上找点中药材卖钱填补一下日常开销,家里早就捉襟见肘,马帅一轰油门开着车带着小孙媳妇,小孙娘家妈出去玩,老马媳妇在家打扫卫生,整理屋子。以前多光景的人现在你看看,不到五十岁背也驼了,脸上干巴巴的,还不是累的,都说这个媳妇是吸血鬼。没钱加油了回来问老马媳妇要。老马媳妇不是厚着脸皮到前院老两口那里借钱,就是到亲戚家里面借,媳妇可是娶进门了,天天过的什么日子,打肿脸充胖子。真把自己当成提款机了,如果不这样做,日子指不定过到那种地步呢?”

马稻与柳嫂二人皱着眉头听着,同样是有儿子的家庭,听了老马媳妇的遭遇后都脸露难色。

张嫂清了清嗓子说道“马帅也不去外面找工作,小孙娶进来后,白天睡觉,晚上熬夜追剧,孙子生下来就跟着老马媳妇睡,这刚会走,现在又怀孕了,你说说,一家就指哪一亩三分地能有多少收入?借钱天天大鱼大肉的吃。经济上入不敷出是一个大问题,前些日子老马媳妇在门前抱怨,小孙二胎怀孕后,天天闹着买孕妇装,之前的孕妇装不是也能穿嘛?人家偏不,重新买,一个孕妇你说讲究那么多干嘛,就几个月大肚子时间,坚持坚持穿上之前的衣服不就可以了,非要闹着重新买,老马媳妇也是格外的惯,点着头说买买买,没有条件也要给小孙创造条件。你说娶个媳妇图的是什么?债台高筑啊!人家反而是虱子多不痒,账多不愁。我也是奇怪了,这日子要是放在我身上一天,我都要精神受刺激,寻死寻活”

“唉,我们以后是说不定也是这样,看媳妇脸色,任劳任怨也不出成绩”柳嫂感叹的说着。

“你们还不知道,小孙媳妇还能做出来什么事?”张嫂神秘兮兮的说。

“什么事”马稻和柳嫂异口同声的问道。

张嫂看到她们二人紧张的神情。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的笑了起来。

“小孙娘家妈据说前段时间摔断骨头,不知道是胳膊还是大腿,反正就是骨折了,把她妈妈的衣服用床单包着带过来,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拿过来肯定是让老马媳妇帮忙洗,后来听说洗了整整一天,洗完后叠的板板正正送回去,然后再拿过来一大包,没完没了,那天老马媳妇坐外面闲聊,手都洗的裂口,委屈巴巴的给一群人诉苦,当时我听了心想还不是自己犯贱,不洗又怎样?”

“不洗能行吗?媳妇能轻易得罪吗?再说媳妇的话现在是圣旨,她能不顺从吗?你们说对不对?”柳嫂接过话题说着。

“那可不,不洗那是说不通的,把小孙举到天上,谁家婆婆这样惯媳妇的,一切还不是自找的,小孙媳妇也能做出来,你说衣服拿过来洗吧,老马媳妇也默认了,不吭声,埋头洗,结果是这边的洗好晾干拿回去,脏的一大包又拿回来,接着洗,没完没了的,况且小孙爸爸在家闲着,你说洗几件衣服一个大男人应该难不住啊,小孙媳妇心疼自己的爹,拿回来让婆婆干。知道心疼亲爹就是不知道心疼婆婆。马帅也是个窝囊废,看着自己妈那么辛苦,一个屁都不敢放。十里八村的谁家婆婆给亲家母洗衣服洗不到头了,恐怕十里八村的难找吧。按道理来说这个季节穿的衣服很薄,洗起来也好洗对不对,人家把娘屋里的冬季穿的大棉袄,羽绒服,床单,被罩都拿过来,老马媳妇洗着的时候也是气啊,还不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当着媳妇的面也不能表现出来,出来说着的时候,眼泪巴巴的,同情她的人没几个,都是自找的”

“啧,啧,打破咱村里媳妇的记录了,还没有这么能够做的出来的”柳嫂插过来一句话说道。

“老马媳妇也顶多出来抱怨抱怨,看到媳妇了还不是笑脸相迎,怒气压在心中,说白了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让你说对了,从小孙娶进门到现在,家里一直在借钱中过日子。马帅年纪轻轻的,现在出去找活也好找,人家偏不,就在家守着娇妻不出去,老马媳妇也是没门,正是难分难舍的,出去了媳妇在家也不习惯,不出去吧,现在正是需要钱。看到她们家的日子我真的是害怕啊,农村啊,又没有个手艺,又没有做生意,都是实打实的靠地吃饭的人,谁家日子顶得住孩子媳妇这样过啊,老马不去引导,反而小孩们要什么给什么,条件达不到了,借,每次都用借来解决事情,可是有借就有还,怎么还?”张嫂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自己越说越觉得无奈。

“哎吆,你说的也是啊,这以后的日子还长,车贷,家里一切开支,也真够老两口受的”马稻忧心忡忡的说着。

“可不是嘛?那能怎么办?我们都从这里过来的,但是哪像现在的小媳妇们这么嚣张,我们那个时候都是低眉顺眼的,哪敢在婆婆面前这样,现在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啊,你看看,现在娶个媳妇好难啊,都是婆婆做牛做马的伺候,结果还要遭受媳妇们的白眼。这世道啊,越来越离谱。我家小马能在外面找到媳妇了就找,找不到就放平心态,不当奶奶也不是不行”柳嫂怏怏不乐的说着。

“所以啊,你说说,喜乐绝对要比小孙强的多,那孩子我看了资质不差,吴新民两口子人品也不差,你们这真的烧高香啊,找这么好的亲戚”

“算是吧,以后中华想在那边过了我也同意,在这边过了我也喜欢,反正就是一山之隔,来去很方便”

“嫂子,你在这是支持中华倒插门嘛”柳嫂眨巴着眼睛说道。

“什么倒插门不倒插门的,现在不是流行两边住吗,他们有这个条件对不对,所以说无所谓的,我也看的很开。”

“啧,啧,看不出来,你的理念这么先进”柳嫂撇着嘴说道。

“我家张小军要是能够找个女朋友,倒插门我也会同意的,现在这事多了去,这样减轻我们的负担,多好啊”张嫂有气无力的说着。

“唉,你们,你们,这种想法,也算是对的,要不我等会回去给我家小马说说”

“你可拉到吧”张嫂打趣的说道。

本就聊的正热火朝天的三个人,这时候陷入了沉思,好像今晚谈论的话题过于深刻,在静下来的时候,心里都是波澜起伏的。

一阵微风吹来,树叶开始哗啦啦的往下落,伴随着落叶上残留的雨水,像是在下雨似的,三人生气的抬头看去,夜的黑,终究是覆盖了一切,只有门口的那一抹亮光把门前的石桌周围照亮,其余的地方看上去,依旧是一团黑暗。

每次的相聚,讨论出不一样的话题,或许她们不是在八卦,而是在从别人的故事里找寻心灵上的认知。别人这么做对不对?我这样做对不对?

无数次的用问题来问向内心,一些不解的答案就这样被钻研出来。

对与错,好似也明朗化。

“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柳嫂发出灵魂般的质问。

“没搞明白啊”马稻长叹一声说道。

“听到老马媳妇过的日子,你们受到创伤了对不对”张嫂幸灾乐祸的说。

“有点受到影响,但不全是,只是觉得人这一辈子为何要这样,生下来就开始学会吃,长大,认识几个字后,开始与土地打交道,知道春天播种什么,种子与种子之间的间距,怎么样跟着老人观察天气,学到未卜先知,靠天吃饭的人必须要学这个本能,不然庄稼会被雨水糟蹋到地里。年龄合适了结婚,生子,像自己的父母一样把孩子抚养成人,像我们小时候那样成长,在这过程中积攒的真金白银帮他们组成一个家,所剩无几后一切从零开始又开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夯实劳作,一年又一年,我们变了,时间变了,孩子们也变了。最后一身老人味的时候被孩子们嫌弃,这应该是很多老年人的结局吧,然后孤独中老去,人这一辈子越想越过得没意思”马稻轻言细语的说着。

柳嫂与张嫂像是感同身受,在一边默默的点着头。好像很赞同马稻说的话。

“孩子们如果争气,通过学业改变命运,或者通过机遇改变命运,可是我们这几家的孩子有那个是认真念书的,不都是到中学打个照面后就匆匆回来。人情世故上都没那么圆滑,所以工地上,餐馆里,嘈杂的卖场成为了他们的停靠点,父辈们吃过的苦他们在重新走一遍,只不过他们干的活稍微比我们那个时候好些,到了适婚年龄后,像个候鸟似的突然飞回来,平常连个电话都不打的人带着一个陌生的孩子进入你的视线,父母们当然是感到开心,同时伴随着惶恐。这个陌生人是不是与自己的孩子过一辈子的人?审视了无数遍后,在孩子焦急与不安的催促中,果断把老底拿出来,孩子们抱怨着从父母们布满老茧的手中抢过一沓钱,去给未来的媳妇买真金白银。这应该都是咱这里结婚孩子们的真实写照吧”柳嫂唉声叹气的说着。

“你总结的很对,孩子们难,娶个媳妇更是难,你说总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打光棍吧!不管带回来的,还是经过媒人说的,都要好生相待,真的在为孩子的婚事上父母们都是倾其所有。”

“难啊,难啊,现在年轻人的价值观跟我们不一样,很难去沟通,我们的节约在他们眼里就是抠搜,他们的大手大脚我们看着心疼,在我们眼里就是败家的象征”马稻小声的问道。

“即使有你说的这种想法,不能去表露出来。媳妇娶到家才是王道,其余的都要忍,忍一切,你看看老马媳妇都是这样,没钱了---借,也要媳妇开心,娘家妈衣服脏了拿过来---洗。想吃好吃的---买,只要媳妇开心她就陪着媳妇开心,床上的枕头不知道被她的泪水淹没了多少次,每天早上出来吃饭的时候,眼睛格外的肿胀出卖了她昨晚的一切,不在人家说:媳妇娶进门,腰带紧三紧,媳妇娶进门,婆家断了魂,媳妇娶进门,婆婆成贫民”

“都是有儿子的家庭,说了一晚上,我看心情都是一个比一个低落”柳嫂注视着她们二人说道。

“不敢想以后,以后太遥远,想多了心不安,说不定也要泪湿枕头,明个眼睛肿的像被蜜蜂蛰过一般”张嫂小声的嘀咕着。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生的不易,活着更不易。生活生活,生而为活,太累了,太辛苦了,这是为什么?世间走一遭,就要这样,未免太压抑了,可是谁又不曾是这样,每个人都苦,只不过苦的程度不一,苦的方式不一样,其实说来说去,人啊都一样,总有不完美趴伏在身上,有人学会把不完美放大,有人善于把不完美隐藏,就像额头上有胎记的人,一个刘海的掩盖足以让五官看起来清秀,但是没有刘海是什么样?想过吗”马稻伸着懒腰说着。

“世间一切,岂是我们这等识不了几个大字的人可以去说三道四?去评头论足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吧,如果以后重走老马媳妇的路,那就先珍惜当下。管他明天是什么日子”

“是的,不管了,今晚就谈到这里,散会”柳嫂这时候也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站了起来。

目送着她们二人离去,马稻抿抿嘴,继而又开始拿着扫帚扫起了门前的落叶,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河对岸,这时候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口哨声。

马稻会心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