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怎么了,大人?”
陆绎伸手将袁今夏头上的发簪整理了一下。
袁今夏嘟囔道,“还不是怪大人?抓人还用袋子套的,”
陆绎笑道,“若我毕恭毕敬请你进来吃茶,你会来么?”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能屈尊请我一个小捕快,当然得给面子,”
“那是我小人之心喽?”
“大人,您命人抓我时,我可不知道您是陆指挥使呢,”
陆绎宠溺地笑道,“左右都是你,”
“大人,以后莫再大半夜地去了,天气这么冷,我心疼,”
“那样我会觉得离你近一些,能感知你的存在,就很好!”
袁今夏抬起头看着陆绎,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袁今夏咬了咬嘴唇,轻轻摇了摇头,眼里掠过的一丝失望却没能逃过陆绎的眼睛。
陆绎拥住人,轻声道,“今夏,莫急,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三媒六聘,大红花轿迎你进门,”
袁今夏心思被陆绎说中,脸羞得通红,忙辩道,“谁急了?大人瞎说什么呢?”
“是我急了,今夏,我一刻都不想等了,”
“大……”
门突然被推开,岑福急急地闯了进来。两人急忙分开。
陆绎一瞪眼,岑福顾不得了,说道,“大人,宫里传来了消息,景王薨了,”
陆绎闻听,立刻站了起来,“命景王府邸外围的锦衣卫听侯命令,不可轻举妄动,另外,加强宫禁警卫,”
岑福听命离开。袁今夏不待陆绎说话,便马上说道,“大人,您尽管去忙,我等你!”
陆绎来回踱步,待岑福再次回来时,说道,“马上随我进宫,”
两人刚出来,便见远远地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宫里的太监,“陆指挥使,皇上病了,传您立刻进宫,”
陆绎不敢耽搁,赶到宫里时,首辅徐敬和几位近身大臣已在殿外侍候。徐敬瞟了陆绎一眼,却并未说话。
陆绎想起那夜他与徐敬的对话:
“绎在狱中之时,承蒙大人照顾,铭记在心!”
“陆大人客气了,老夫倒是觉得,你更应该感谢你那位红颜知己,”
“她年纪尚小,考虑事情不周到,叨扰大人之处万望谅解,她只是六扇门一个小捕快,姓袁,”陆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以后也永远是!”
徐敬看着陆绎,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随后只说了一个字,“好!”
七日后,皇上驾崩。遗诏中有言,曰: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太子为裕王时,就宅心仁厚,即便立为太子,在皇上面前也从未有丝毫改变,显然皇上应是顾念父子之情,以使之能快速施展手脚。
三日后太子朱载坖登基,年号隆庆。首辅徐敬动作也极迅速,因景王无子,废除封地,景王妃自愿搬离京城,以庶民之身回了老家,景王的近身侍卫和一众家奴皆被流放宁古塔。同时令军队快速行动,对遍布在各地的白莲教又进行了一次清洗,朝局暂时安稳下来。
“大杨,也不知怎样了?”袁今夏和杨岳巡街时,袁今夏总是看向皇宫的方向,眼里满是焦虑的神色。
“你是担心你们家陆大人吧?他是锦衣卫指挥使,能有什么事啊?你想多了,”
“一个月了,大杨,我有一个月没见过大人了,”
“今夏,我正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
“你就没发觉最近的变化?比如我爹,丐叔,林姨,”
“什么意思?”袁今夏看着杨岳,愣怔了半晌。
“我也有一个月未见到我爹了,还有丐叔,他来京城后一直与爹住在一起,也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丐叔不会的,姨还在,他肯定不会离开的,师父他老人家?对呀,师父干什么去了?”
杨岳摇摇头,“你呀,从打一个月前开始,就日日心神不定,今夏,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现下不同往日,你们家陆大人不会有事的,你把心放肚子里吧,”
袁今夏沉默半晌,突然说道,“大杨,我想起来了,原本姨在家和娘一起,日日念叨着给我备嫁衣,可最近林姨也是神思恍惚,心不在焉,都怪我,我只顾念着大人安危,竟然连这些都忽略了,”
“你回回神,咱们俩分析一下,”
“好,”袁今夏使劲揉了揉脑袋,又晃了晃,将眼睛闭上,“大杨,你容我想想,”
良久,袁今夏睁开眼睛,“大杨,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跟踪岑福的事么?”
“记得,怎么又提起这个来了?你答应过陆大人不再查了,”
“岑福定是在照顾着什么人,这些人一定很重要,自宫里发生变故,岑福便跟着大人一起进宫了,那这些人现下由谁在照顾?”
杨岳摸了一下脑袋,“对呀,你的意思是爹和丐叔?”
袁今夏点点头,“师父离开一个月,连你都不知道他的行踪,他一定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再加上丐叔也失踪了,师父和丐叔自是大人能够信得过的人,”
“那你刚才说,林姨也不太对劲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他们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咱们?”
袁今夏摇摇头,嘴里却喃喃着道,“大人,您千万不要做傻事!”
隆庆元年,大赦天下,为“大礼仪”之争中蒙冤的大臣平反昭雪,恢复名誉,并公告全国。朝野震动,纷赞新皇圣明。
同时,隆庆皇帝在首辅徐敬的谏言下,为已故的忠肝义胆、威望崇高的大臣平反。夏然后人上书陈冤,至此,夏家昭雪,夏然恢复名誉,夏家后人被封官。
消息传出来时,林菱和袁今夏相拥而泣。
“夏儿,如今也可告诉你了,陆绎出狱之后,便立刻修书给丐叔,到江西寻夏家后人,一同带到京城,想来陆绎是早就作好了打算,我当时虽然对陆家还有些怨怼,但那些事毕竟与陆绎无关,夏儿,你是我在这世唯一的亲人,你与陆绎两情相悦,经历数次生死,我怎能忍心拆散你们?”
“姨,于是你便和丐叔一同赶赴江西,与你们一同来的神秘之人便是夏家后人?”
“是,陆绎怕你阻止他,便与我们商量瞒着你,”
“姨,其实我隐约猜到一些,这些时日以来,我 ri 日悬心,就怕大人做出傻事来,如果他再……那,我就真挺不住了,我会选择与大人一起,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只是,愧对娘和姨,我心里一直备受煎熬,”袁今夏说着扑在林菱怀里,眼泪又一窜一窜地掉下来。
“傻孩子,你就对陆绎那么没信心啊?”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对……”
“好了,莫说傻话,夏儿,你的言行举止一定要格外注意,陆绎如今已是锦衣卫指挥使,你须当全力助他才是,”
“姨,我现在才明白,大人曾问过我,如果我以袁今夏的身份嫁与他,这以后也一直是袁今夏,问我可愿意?”
“陆绎是在护你一生周全,夏儿,你不能恢复夏家后人的身份,有遗憾吗?”
袁今夏摇摇头,“祖父沉冤昭雪,夏家和林家平反,这便是我一生最大的心愿,祖父和爹娘在天之灵定会感到欣慰的,”
半月后。
袁今夏因着与杨岳查了一个盗窃的案子,回来晚了些,到了家,见娘和林菱又在赶着给她做嫁衣,便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嘟囔道,“娘,姨,又做它干嘛?”
袁大娘瞪了闺女一眼,“就你一天没心没肺的,都多大的姑娘了?眼看着要嫁人了,还一天东奔西跑的,像什么样子?”
“谁说我要嫁人了?”袁今夏听娘提起此事,不由得又想起了陆绎,“大人,我都三个月未见到您了,唉~”叹了一声,嘴里的饭菜也不香了,顺手放下了筷子。
袁大娘叨叨道,“新年都过去了,国丧也过了,这陆绎怎么还不来提亲?要我说,咱不等他了,明儿娘就托媒人给你说亲去,”
“什么呀,娘,您可别,万一被大人知晓,他还不扒了我的皮呀?”
“哼!你不是街头霸王吗?怎的?现在怂了?倒怕起陆绎来了?我看啊,就陆绎能整治你,这女婿我倒是钟意得很,”
“行行行,您钟意就好,”
林菱听着母女俩斗嘴,“噗嗤~”笑了起来。
袁今夏收拾了碗筷,推门走到院中,抬头看着天上一轮明月,自言自语道,“都说十五的月儿十六圆,果真如此,大人,您在忙什么?是不是也在看月亮?”
“今夏,我在看你!”
“嗯?是大人的声音?难道我出现了幻听?”袁今夏推开院门,便见那棵枣树下立着一个人,那人,她再熟悉不过了。袁今夏扑过去,“大人~您来了!”
陆绎将人抱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