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黑衣人围成一个圈向两人包抄过来,手里皆持刀剑,看装束打扮应是倭寇无疑了。
若只是陆绎一人,他倒不惧怕,莫说是这数十人,就是成百上千又能怎样?如今身边带着袁今夏,陆绎顾虑便多了起来。眼看着黑衣人渐渐接近,将二人团团围住,陆绎将袁今夏护在身侧,低声道,“莫恋战,他们人多,我们找机会撤,”
“知道了,大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卑职机灵着呢,”
陆绎眼见着小丫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嘴,便也调侃道,“袁捕快,说到可要做到,一会儿莫上了瘾,再将手铳掏出来大开杀戒,”
“大人大可放心,卑职从不滥杀无辜,但对这群倭寇可就不一样了,”说着伸手要去腰间拔手铳。
陆绎余光瞄见,阻止道,“别用手铳,”
“为何?”
“你忘了毛海峰最中意的就是你这手铳,眼前已是群狼,莫再招来猛虎,”
“我听大人的,”袁今夏将手缩回来。
两人观察着围上来的倭寇,见他们迟迟不动,只是将二人团团围住。
“大人,奇怪了,他们怎的还不动手?我都等不及了,要不咱们先动手吧?”
“别急,今夏,你看那人,是不是眼熟?”
袁今夏顺着陆绎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见一人头上包裹着白色头巾,却用一只手遮着半张脸,显然不想让他们认出来。袁今夏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几眼,“大人好眼力,这人不就是咱们在芦苇丛中抓住过的那个王麻子?”
陆绎点了点头。
“此人并未有悔改之意,当初就应该一刀咔嚓了他,”袁今夏说着,挺了挺身子,用手一指王麻子,提高了声音道,“王麻子,别来无恙啊?”
王麻子浑身一震,他早认出了陆绎和袁今夏,知晓二人武功高强,尤其是陆绎,交起手来不死也是重伤,因而他刚刚打了暗语告诉其他人莫轻举妄动。此时见陆绎和袁今夏认出了自己,便将刀往身体前一横,脚却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说道,“你们来此作甚?”
“这你就管不着了,我倒想问问你,你们在这里作什么?当初饶你一条狗命,你不知悔改,又出来兴风作浪,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此时,其它黑衣人见袁今夏与王麻子说话,便都看向王麻子,其中有一人叽哩呱啦地向王麻子说了几句。
袁今夏听不懂,“大人,他们说的什么?”
“他说,让王麻子别废话,抓紧杀了我们,”
“大人,这个村子应该是倭寇的窝,这群人不过都是小喽啰,咱们动手吧?”
陆绎还未说话,便见黑衣人突然发动,向两人冲来。
“大人不用担心我,”袁今夏快速说了一句。
两人与倭寇战在一处,赤手空拳与数十持刀剑的黑衣人打斗在形势上已是落了下风,陆绎无心恋战,他一边打斗一边用余光瞄着袁今夏,始终不离袁今夏左右。
袁今夏一边扛住一个黑衣人砍来的一刀,一边冲陆绎喊着,“大人,您这样护着我,施展不开手脚,”
陆绎打斗中观察着周围的形势,见远远地又跑来数十黑衣人,情知再战下去,必然会吃亏,便一个旋身,踢开围上来的几个黑衣人,在怀中摸了一把,一扬手,“嗖~”,只听得惨叫几声,倒下了十几个黑衣人。陆绎趁机拉住袁今夏,“快跑!”
袁今夏还没打过瘾,她一直瞄着那个王麻子,见他根本没参与打斗,而是装腔作势地,一直在外围比划着,此时见陆绎拉着自己就跑,兀自说着,“大人,咱们这就撤了?我还想抓住那个王麻子呢,”
陆绎也不多话,提了一口丹田气,一把将人搂住,几个纵跃,便出了村子,直到离开十余里地,见后面并无人追来,才将袁今夏放下,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袁今夏也调整了一下呼吸,才问道,“大人,您没事吧?”说着从陆绎头顶一直看到脚下,又绕到陆绎身后看了看,方才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再转过身来看陆绎时,却见陆绎双眉紧簇,便不解地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刚刚我是怎么告诉你的?”
袁今夏明白了陆绎的意思,支吾着说道,“大人告诉卑职……莫恋战,找机会撤,”
“你又是怎么做的?”
“哎呀,大人,还不是那个王麻子嘛,我看着他来气,就想抓住他,然后将他咔嚓了,”袁今夏边说边调皮地比划了一下。
“抓到他有何意义?刚刚又是谁说的我机灵着呢,好汉不吃眼前亏?”
袁今夏知道陆绎是担心她的安危,便拽着陆绎的袖子边晃边撒娇道,“大人~~~我错了,”
“错哪了?”
“没听大人的话,”
“以后呢?”
“以后卑职保证乖乖听大人的话,大人说往东卑职绝不往西,大人说吃饭卑职绝不喝汤,”
陆绎见袁今夏调皮,抿嘴笑了一下,调侃道,“记住自己说的话,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你也不是什么好汉,”
“是,卑职谨记大人教诲!”袁今夏挺直了身子,拉着陆绎的手嘻嘻笑着,见陆绎忽地又簇了眉头,“大人又怎么了?”
“别动,”陆绎伸手向袁今夏脖颈上摸去,“你受伤了?” 仔细看了看,见是皮外伤,但那道血印子在袁今夏白晰的皮肤上却尤为乍眼。
“啊?”袁今夏也伸手摸了摸,此时方才感觉出疼来,不由得“咝~”了一声,怕陆绎担心,便又嘿嘿笑道,“没事,小伤,大人不必担心,这都是常有的事儿,”
陆绎瞪了袁今夏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来,打开盖子,将里面的药膏挤出来一些到手心上,用食指揉搓了几下,才向袁今夏脖颈上轻轻抹去。
袁今夏只觉得脖颈上有一丝冰凉的感觉,不一会儿疼痛感便消失了,“大人,您身上都是宝贝,这又是什么药?如此神奇,”
“这是御赐的金创药,疗效甚好,只有锦衣卫才有,”
袁今夏嘟囔道,“锦衣卫自是受皇上看重,我们六扇门便什么都没有,”
陆绎抹好了药,又身前身后,左左右右地将袁今夏打量了一番。
“大人不用看了,别的地儿都完好,嘻嘻,”
“还笑?”陆绎心疼地又瞪了一眼袁今夏,又看了看袁今夏的脖颈受伤之处,见红肿已然消退,便若有所思地说道,“以后这样危险的事情,不能再带着你了,”
“大人,那可不成,”
“怎么?又不听话?”
“我当然听大的话,不过,我有个原则,大人去哪我便去哪,我是一定要在大人身边的,”
陆绎听罢,心里一动,调侃道,“你就这么离不开我呀?”
袁今夏原本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却未曾料到陆绎如此调侃自己,不自觉地脸就红了,支吾道,“什么呀?大人胡说什么呀?”
陆绎抿嘴笑道,“害羞了?”
袁今夏脸更红了,稍稍侧转了一下身子。
“好了,说正事,”陆绎不忍再调侃下去,便正色道,“今夏,我不能总在你身边,你记着,遇事定要机灵些,先保护好自己要紧,就算为了我,也要再谨慎一点儿,再小心一点儿,好吗?”
袁今夏见陆绎始终惦着自己的安危,心里也知自己刚才的举动定是将陆绎吓到了,大人既要保护自己,还要应对敌人,她真的不能再添乱了,想了想便应道,“好,我答应大人,不过也请大人放心,我娘在京城时都给我算过命的,说我命中富贵,一辈子都有金甲神人护佑,都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金甲神人?”
“是啊,”袁今夏笑着应道,却盯着陆绎,眼里亮晶晶的,心道,“大人就是我的金甲神人!”
陆绎心里却道,“今夏,有了你,从此你是我的软肋,亦是我的盔甲,”
“大人在想什么?”
陆绎握住袁今夏的手,“走,我们先回去,”
刚走了几步,袁今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等等,大人,等等,”
“怎么了?”
“大人,刚刚您扔出的可都是银子啊,”
陆绎无奈,这个小丫头,怎的这时候倒想起这些,便说道,“是啊,我又不缺银子,”
袁今夏心疼得直跺脚,“大人,那可都是银子,给了那帮倭寇,多可惜呀,”
“是逃命要紧,还是银子要紧?”
“命要紧,银子也要紧,大人,您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败家了,我心疼啊,那可是卑职几个月的俸禄呢,”
陆绎笑道,“回去我都补给你,加倍补给你,好了吧?”
“好,大人说话可要算话,”袁今夏登时开心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当然是骗我的时候,”
“胡说,我哪有骗过你?”
“大人还不承认?就那次……”
这一路上,袁今夏开始翻起各种往事,陆绎甚是无语,原来两人之间发生那么多的事儿,这个小丫头竟然像如数家珍一般,件件记得都那么清楚。不过陆绎当然也都记得,他从第一次见到她,便已经开始注意她了,她的一言一行,也都在他心里,无论是好的,坏的,有趣的,还是让他无奈的。